第20章.破案
郝大娘抱着猴儿,看到我们三个回来,连忙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结果又是什么。我就把所见的详情略略告诉她听,郑老爹也凑上来,阿明又不失添油加醋的补充了许多细节。
华贤只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往后院去了。
之后的几天里,这桩莫名其妙的凶案,成了我们在晚间的谈资,当然也成了许多街坊们茶余饭后的消遣。——我们议论的中心主要在于,黄小胖、董大少与艾氏之间的关系;鲍秀才倘若杀人埋尸,尸体为什么找不到;黄小胖杀人后是怎样处理尸体的,埋了?烧了?或者利用行业之便,将她当做猪肉卖了?
郝大娘含着半口饭,道:“像他那样穷凶极恶,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来!”
我们都不由头皮发麻,一齐放下碗筷,无语地看向她。
她倒是很自若,夹起一片肉递进嘴里,嚼了一会儿,冲我们得意地笑道:“担心什么,我知道他那里的生肉是泡水的,酱肉又咸,所以每次都多走两条街去买。”
听她这样说完,我们才敢继续下筷子。
华贤一反常态,加入了大家的讨论中。他说:“以我的观察,艾氏不是黄胖子杀的。”郝大娘追问他理由,他又说不清,只道,杀了艾氏对他根本没有好处。
他的观点显然不能负重,连一向寡语的郑老爹也忍不住道:“年青人,不是我卖老,这世道可比你想的复杂。老话说,十条人命九条奸,不是没有道理。你们俩出门在外,还是得多看多听!”
郝大娘搂着白猿道:“还是我的小儿子乖,不会害人,也不会管旁人的闲事~”她调侃式的看向老爹,接着忽又对我说:“穆兄弟,今天又有人给你送了六匹缎子,我就先替你收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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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天下午,即我与阿明对弈到紧要关头的时刻,郝大娘一面呼喊,一面手舞足蹈地犇进院子里,把我俩吓了一跳,“判下来了,判下来了!”
她不待我们递话,道:“刚才王婶来报信,鲍秀才家的案子判下来了!”我拉个一张竹椅请她坐下,一面听她讲:“原来那个黄小胖是个怂包,平时对邻里那样凶,真上了大堂,挨了几下板子,没等上夹棍就都招出来了。他说,起先是艾氏勾引他,他老婆死了那么久,哪里经的住?就从了。
到后来他见她风流就撩拨她,跟她做那个事情。如此竟也有半年,那个女人说,鲍秀才没本事,她没钱花,问小胖要了五两银子,小胖就给她了。没想到,那个女人不知足,隔三差五就来要,把他当银号,两个人就动起手。”
我还是怀疑,问:“他难道就为了几两银子杀人?”
郝大娘咽下一口唾沫,道:“上个月,他表弟给他介绍了一个寡妇,他看着很合意,不日就要结婚。没想,那女人又来要钱。黄小胖给了她三两,说以后再要没有了。那女人说他过河拆桥。两个人又打起来,黄小胖是失手杀她的。”
“那尸体呢?尸体去哪儿了?”阿明道。
郝大娘道:“果然不出我们那天所料,尸体被他混在酱肉里卖了,头和手脚砍成碎块喂他家的狗了。”
“那董少爷看见鲍秀才埋尸,又怎么解释?”华贤默默从屋里出来,走到我身旁,问。
郝大娘不厌其烦,道:“要说我们永兴县的大老爷真是高明,一拍惊堂木:‘你若再不说实情,本官就定你个私通良妇之罪!’董大少比黄小胖还要吓不起,当时就说,是自己把梦里的事误作是真事了。于是,打了二十板子,捂着屁股回家养伤去了。”
我问:“那这些事,王婶怎么这么清楚?”
郝大娘道:“她家的铁蛋是人证,她领着铁蛋去衙门作证,亲耳听见的哪里有假?最后么,判了黄小胖一个斩立决,抄了他的家产抵给鲍秀才。鲍秀才跟你一样傻,死活不肯要,说是替他散给穷人就好。想想他真可怜,一个读书人,在京城无依无靠,老婆还做出不要脸的事……”
郝大娘说着眼眶都红了,我和阿明也附和着叹息。只有华贤还是心有不平,摇着头出门去了。虽说此案在我心里也尚有许多疑点没有解开,不过既是官府有了定论,也就只能如此,况且如今裁决也似乎最为合理。
——抄黄小胖家的那天,远近几条胡同的街坊几乎倾巢围观,我们几个也不能免俗。刘彪领着一班差役立在黄家门前,先念过一篇告文,大意是“仰赖至尊圣恩”方能侦破本案之类,接着道一个“抄”字,那帮差役便挽起袖子鱼贯而入。街坊们于是喝彩的喝彩,叫骂的叫骂,议论的议论。
我留心华贤的神情,双唇紧闭,冷冷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