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祖父往事
这一夜两人是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早晨起来,造父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着实吓了一大跳。转头看着身边同样衣不蔽体的姬满,他稍微松了口气,幸好身边不是个女人。
造父轻轻坐在床沿,手撑着头,试图想起些什么。但是昨夜喝的实在太多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悠悠转醒的姬满看着造父消瘦的背影,悄悄的挪到他身后伸手揉着他的太阳穴。
姬满有些凉的手指接触到他的皮肤,吓的他一个激灵。
“汝怎如此胆小?”姬满调笑道。
“汝怎总吓我?”造父默默的坐直了些,享受着此刻的放松。
“吾屋何处?”姬满凉凉的手指揉的很舒服,造父眯着眼睛轻轻问道。
姬满眼睛一转,弯起嘴角下了床,赤脚走在屋内,张开双手在房内转了几圈,看着造父耸了耸肩道“此处便是。”
“此非汝屋?”造父疑惑道。
姬满快步走来,坐到造父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肩,豪气道,“吾等之间,不分彼此。”
确实,自此之后,姬满与造父是形影不离。
“汝箭术如此之好,能否教我?”姬满看着院里的靶子,兴奋道。
不等造父回应,便拉着他拿着弓箭飞奔到靶前,摆好姿势,开口道“汝快看看,吾怎样能射的更远?”
造父凑近姬满,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靶心,调整着他的动作。
专心盯着靶子的姬满被一股淡淡的似香楠般的味道吸引了,一转头便看见造父近在咫尺的侧脸,他喃喃道“汝擦了何物,如此香气扑鼻。”
造父下意识转头,才发现此时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他默默地后退两步,面带愠色道“堂堂男儿,怎会涂那些女儿家的东西。”
见造父有些怒了,姬满放下弓,转移了话题,“汝怎会来这宫中?”
造父看了姬满一眼,犹豫了一下,严肃道“王莅临西戎祖父家中,见我与王子年纪相仿,便让我来督促王子学习礼数。”
姬满眉头一皱,有些惊讶道“汝之祖父莫非是西伯孟增?”
看着姬满瞬间严肃的表情,造父倒是有些疑惑了,他愣了愣道“正是。”
“汝可知汝祖父孟增与成王之事?”姬满眼睛闪着光。
“何事?”造父有点心动。
姬满坏笑一声,便拉着造父朝那祖庙奔去。
文王崩,长子姬考身体羸弱,英年早逝,由次子姬发即位。
武王姬发灭商后,听取辅相姬旦意见采取“以殷治殷”的政策,分封纣王之子武庚于殷,利用他统治殷民。
武王又将三弟姬鲜,五弟姬度,八弟姬处分别封于管地,蔡地和霍地,以监视武庚。
武王去世,成王即位,当时,成王十有五,年幼,遂由叔父姬旦辅政。被武王分封于管地的姬鲜心有不满。不论年龄还是地位,摄政的都应是他,而不是四弟姬旦。由此,他便怀疑姬旦篡改武王遗命,于是便联合受封于蔡地的姬度和武庚引发了□□。
武庚早有复国的野心,在姬鲜的撺掇下,便召集东夷的徐、奄、薄姑等方国串通,叛乱反周,情况十分紧急。
姬旦不得不东征以平反,这场叛乱中,最厉害的当属徐国,徐子自称徐驹王,年轻气盛,威震天下,起兵攻打姬旦带领的军队,直逼黄河边缘。
就在此水深火热之际,恶来之侄孟增前来请缨,朝中大臣无一信任。毕竟孟增的叔父恶来为殷商效力,被武王所杀,现来主动请缨去击退故国徐国的军队,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吾父季胜便不满于那帝辛的作为,但是碍于兄长与父亲的情面不敢投靠周王,不过其也并未效忠殷纣,而吾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效忠周王,以平息战乱。”孟增的话滴水不漏,让人无法反驳。
大臣们皆窃窃私语,不敢表态。
“孤何以信尔?”姬诵稚嫩却成稳的声音响起。
“贱民此次独自前来,便是把命都交于王,再者说,贱民独自一人去寻周公,倘若贱民不忠,周公随时随地便能处死贱民,王又有何担忧?”
年轻的孟增无所畏惧的样子让周王姬诵很是欣赏。遂令孟增抬起头来,看这跪于堂下的究竟是何谋士,竟敢独自来这龙潭虎穴。
才及冠的孟增是剑眉星目,一身的浩然正气,只是因常年骑马打猎,所以皮肤并不白皙,但也能看出五官的精致。姬诵盯着那双透露着倔强的眸,他决定相信这跪于堂下之人。
“善,带上吾之密信,速速去寻周公。”
在所有大臣的质疑下,孟增带着密信火速出宫,所幸他说的句句属实,否则,姬诵将会成为亡周的千古罪人。
因为孟增的辅助,周公姬旦大破徐军,诛杀武庚,姬鲜,大获全胜。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汝之祖父倒是个厉害的人物!”姬满捧着长长的竹简,一脸兴奋道。
造父轻轻笑了笑,这一段祖父的往事他倒是不知,父亲只道祖父是为了完成曾祖父的遗愿,为周效力,戍守西戎居住于那皋狼之地。其他的,祖父倒是不曾提及一丝。
“吾等来看这一卷吧!”姬满从一匣中拿出一卷稍小些的竹简,缓缓翻开。
孟增大败徐军,获得周王信任,于是周公姬旦提议让孟增作为王的近身侍卫,一方面考验其忠心,一方面进行监督。
周公姬旦摄政四年,周王每日沉迷打猎游玩,不理朝政,姬旦终是提出异议。
“王,那东夷孟增假借武庚之乱获取王之信任,现又迷惑王打猎游玩,实在是狡猾至极!恳请王立即处死那祸国之臣!”周公伏在地面,大有王不答应便不起的架势。
“此事汝莫再提,否则立即处死!”姬诵有些生气,抬腿便离开了大殿。
“王多与周公学习治理朝政,莫再吾这浪费时间。”看着姬诵满面愁云,孟增也是心存焦虑,这些年他与姬诵结下了深情厚谊,两人志趣相投,谈天论地,好不快活,但是这外界的闲言碎语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汝嫌我烦了?”姬诵脸色又阴沉了些。
“臣自是不敢,只是若王执意如此,那臣将命不长矣。”
“吾定会护汝周全,不会令汝处于那水深火热之地。”姬诵伸手拍了拍孟增的肩,表面上是安慰孟增,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