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吐了
一阵水声将廉城惊醒。
他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黑暗,显然还在自己的睡房当中。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他被魏苍救回后一直住的地方,刚刚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不能离开这里,戚家是自己唯一的保护罩,一旦离开就会被向导捕手发现。从前廉城也不觉得被抓回去有什么可怕,无非就是继续过以前的日子,被当成商品送来送去,每一天都重复着相同的事。
他的精神图景便是长大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黑屋子。黑屋子里有一些漂亮的玩具,但大部分时间都不允许开灯,吃饭的时候会有人送吃的进来,他们给自己起名叫廉城。
他们说,是廉价的廉。
廉城摸了摸嘴角,被热情拥吻过的触觉仿佛还在,仿佛还陷在哨兵滚烫的怀抱里。他凿开了自己,却又爱惜自己,他说自己的名字是价值连城,他还说,自己的精神图景不好看,以后不要去了。
黑蜜就是在一片黑暗中长大的。
如果自己未曾见过周遭不同的景色,说不定就以为这黑是正常的。
说不定,就以为所有人的精神图景都是黑的,大家都一样,大家都是在小黑屋里长大的。
可是,魏苍将自己拽了出来。他从沙漠里挖出自己,将自己带回来,自己顺着他的意识和情绪进入图景里,第一次见到了名为水族馆的画面。戚洲说过水族馆的情形,说他和杨屿在色彩缤纷的海洋鱼类面前接吻,从前廉城怎么都想象不出来什么叫色彩缤纷。
他没上过军校,没见过照片和影片,见过沙漠,却没见过绿洲,更别说海洋和鱼类。那怎么会是真实的呢?不可能的。可是这一切想象不出来的情景都在魏苍的图景当中了,魏苍的图景竟然是水族馆。
留下过美好回忆的地方。廉城都看见了,借着魏苍的眼睛看到了。他们在小鱼和珊瑚前接吻,绑定彼此,从此拥有了同一条性命。他脱离了高塔,却要和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哨兵共享彼此的生命时长,看似他又被困住了,但廉城却觉得自己已经自由了。
拥有选择人生的权力,这是他选的,这就是最大的自由。
只是他又体验到了痛彻心扉。
绑定了的哨兵向导应当天天在一起,哨兵只想保护自己的向导,魏苍是强压住本能才跟杨屿长官走的,而廉城则被思念和需求感吞没,无处释放的向导素憋在身体里,让他只能紧紧抱住哨兵的衣服,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吞口水,期待魏苍平安归来。
戚洲则是被通讯器的声音吵醒的。
他一睁眼,周围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套间,而是一个更为豪华的睡房。空气里飘散着早餐的香气,能闻出煎鸡蛋和小蛋糕的甜香,好像还有气泡酒。摘掉眼罩之后,穿着绸缎睡衣的迟澍正在接通讯器,同时递给他一杯热茶。
雪团昨晚睡在两个人中间,肚皮朝上,雪豹特有的大尾巴扫了又扫,搭在戚洲的大腿根上。
“谢谢……”戚洲的眼睛还是很肿,咕咚喝光了它。
迟澍接完了通讯才回来,坐在床边梳头发,绸缎从肩膀滑落。“睡好了吗?”
“还行。”戚洲眯着眼睛问,“杨屿的坐标发回来了吗?”
“发回来了,一切正常,等到晚上风暴级数降低我们可以视频通讯。”可迟澍却没怎么睡,“吃完饭咱们就走吧。”
戚洲用力地抱了他一下:“你放心,谁敢欺负你我就把他从塔尖扔下去。”
迟澍捏了捏戚洲的脸,这个弟弟怕是改不了脾气,永远这么张扬。简单用过早餐,两个人洗漱完毕,打扮好才出门。到中心区域需要先乘列车,戚洲看向窗外,想起了鲍小曼。
原来一个人只要觉醒后级别不高,哪怕她家世再好、上学时成绩再好,注定也要去做扫雷的工作。
“想什么呢?”迟澍问。
“想起了以前的一个同学,和咱们一个学校的。”戚洲用笑容宽慰他,同时也宽慰自己,“有点怀念以前上学的日子。”
“是啊……”迟澍也看向窗外,陷入了回忆里。
研究所也在高塔内部,但是并不是顶层,从电梯下来时也没有红色地毯,满鼻子都是消毒水的气味。迟澍是一个习惯走在别人前面的人,这会儿竟然落在戚洲后一步,戚洲耀武扬威在前面溜达着,东看西看,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啃完的苹果。
“这苹果不好吃啊。”戚洲替迟澍开路,从前不好吃的苹果他都直接丢给杨屿,现在不知道丢给谁,“手术在哪儿做?”
“在我这边做。”没等迟澍回答,陈妙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底端,“这边。”
“是你给他做,还是你爸爸给他做?”戚洲先一步挡住迟澍,“说清楚了我们再过去。”
两个向导一步都不走了,雪团从迟澍腿边经过,朝着陈妙西的方向皱鼻子,发出了一声嘤的叫声。
迟澍捂住了眼睛,这太糟糕了,雪豹虽然凶悍但是也有致命弱点,比如容易受到惊吓而咬住尾巴,还有毫无威慑力的叫声。
“不是我,也不是我父亲,而是机器,我们和他的身体不发生任何触碰。”陈妙西看向戚洲,从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心情没那么平静了。论样貌,自己绝对不输给他,可是杨屿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一个人究竟能爱另外一个人到何种程度?她也想知道知道。
“那就好。”这样一听,戚洲放心不少,拉着迟澍往前走,“我先说好,手术过程我必须在旁边监控,如果我喊停,你们必须停下来。还有,这个手术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想要怎么制造孩子?”
陈妙西想起杨屿为他受过的伤,被一个人那样保护过,戚洲一定很幸福吧。“还能怎么制造?当然是抽取合格的生殖细胞然后让女人来生。把精.子放进女人的子.宫里面去,就这样。”
女人来生……迟澍哪里听过这种话,脖颈都红透了。
可戚洲是一个和杨屿发生了无数次亲密接触的人,那些事他都经历过了,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是男人。“为什么啊?那个女人和迟澍认识吗?如果他们都不认识,她怎么会愿意给迟澍生孩子?你们要怎么放?孩子生下来会不会还给我们?如果孩子没生下来呢?”
一连串的问题都没问完,戚洲心里还有一百个问号。
“这些就不是你们操心的了,由我和我父亲全权负责。”陈妙西回答,“孩子的妈妈也不需要见迟澍,她只是一个实验容器,我们会得到优秀的成品。”
“等等。”戚洲拦住了她,“你他妈疯了?”
“你敢骂我?”陈妙西动怒,“戚洲,你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6颗……”
“炸啊!你今天不引爆我都看不起你!”戚洲说,“只要我的心跳停止,就会自我毁灭,我现在就咬舌自尽抱着你一起送死信不信?”
陈妙西退后一步,没见过戚洲这么疯的。
“我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手术?”戚洲完全搞不懂,“人不是容器,难道你在我身上做的金属排斥实验还不够多吗?”
陈妙西脸色一变:“你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你不停调试,我怎么可能断断续续发了半年的烧,你每次来检查就是在检查成果,对吧?”戚洲并不傻,只是不愿意戳破,“迟澍和那个女人不认识,他们不能生孩子!”
“是谁在吵闹!”陈东海走了出来,和陈妙西的研究服如出一辙,“现在手术都要开始了,为什么不进去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