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嫁人
“老二媳妇，你也不用扯她，让她去死！”慕老爷子脸色铁青，怒气沉沉地道。老慕家在这丙安寨扎根了上百年，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丢脸的事情！这一丢脸，还直接丢到了十里八村去！想起族里长辈的那些眼神，就叫他老脸发燥，恨不得挖个洞钻到地底下去！
本来慕清是要被当众责打一番的，慕家老两口听说了，连忙赶过去拦下了，豁出了自己的老脸替慕清求情，这才没让慕清挨打。
“他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可是咱们的闺女呀！”慕老太太坐在炕上，双眼通红地望着慕老爷子，“你咋能说出这种话！”
“爹！”听到慕老爷子说让她去死，慕清也不哭嚎，震惊地看着他爹。因为是老来得女，老两口把慕清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农家人穷，一般家里是不养闲人的。像慕凝不受待见的，四五岁就要开始帮着做家事了。但是慕清却从来没有做过农活，一双小手又白又嫩，被养得跟镇上小姐的一样。
慕清有些哆嗦着，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往慕老太太身边挪了挪。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小姑！”慕仁的闺女，慕恬沉声道。
慕家老宅这边，除了被分出去的慕老三，也就是慕凝一家，现在还有大儿子慕仁一家，和二儿子慕勇一家。
慕仁的大儿子慕廓十六，还在村里念书。二闺女就是慕恬，十五，长得虽然没有慕凝好看，却也是眉清目秀的。比起慕清那一脸刻薄相，不知道好了多少。
平日里，慕清看慕恬也不太顺眼，今天看她为自己说话，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感激。
慕恬皱起眉头，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嘴。
慕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恬丫头，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慕恬点点头，轻轻开口道：“其实这是说白了也没那么严重。”
“阿爷，小姑不过就是听岔了，慕凝既然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这事儿不就完了吗？偏她非要计较，都是一家人，小姑名声坏了，她就能得什么好了？”慕恬倒是没那么好心为慕清出头，只是她也不想让慕凝得意。
原本慕凝乖乖嫁给王老爷，她们一家能得不少好处。偏偏慕凝不识相，现在他们家还欠着王老爷三百两银子。
慕老爷子脸色稍霁，“清儿，你真是听人说的慕凝要和野男人私奔？不是你编的胡话？”
如果可以，慕老爷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干出这种事情。
慕清点点头，露出委屈的样子，眼里带着水珠：“阿爹，我咋可能胡乱编排人，慕凝再不济也不是我侄女吗，我害她干啥！”
“我可怜的闺女呀！”慕老太太一把搂过慕清，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边露出恶狠狠的眼神：“都是那贼妇和那小贱人，是她们合伙害了我的清儿呀！”
一边埋怨地推了慕老爷子一把：“你听听！咱们闺女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呀！”
慕老爷子冷冷地看向慕仁：“老大，你来说说！”
慕仁心里也是打着用慕清顶替慕凝嫁给王老爷的想法，这会子当然是帮着慕清说好话了：“阿爹，这事确实是凝丫头闹大了，清儿性子您也知道，一向直来直去的，这不清儿也确实是听说。”
“听听！你听听！”慕老太太脸色越发地沉了。
对于慕仁的话，慕老爷子还是信的，当下虽然还板着个脸，但是脸色已经缓和了不少，“清儿，你起来吧。”
“这事如果不是你自个儿瞎编的，那确实不能怪到你头上。”慕老爷子说着，咳嗽了两声，以便接着说下去：“但是你现在名声已经被传得坏了，要想嫁人，难呐！”
“姑娘家，没有一辈子不嫁人的，别说咱们老慕家，就是村子里也没这个先例！”慕老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听爹一句话，王老爷虽说年纪大了点，但是你嫁过去就不用跟着爹娘在地里刨食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逼她嫁给王老爷！慕清脸色冷冷的，“爹，慕凝不愿意，就拿我凑合了呗？”
慕清语气虽然锐利，但是也带着深深的不安。
“你！”慕老爷子横眉一竖，怒火顿时又上来了：“你瞧瞧你现在……你出去听听，看别人都说成啥样了？不嫁给王老爷，你还能嫁给谁！”
如果不是看见慕凝嫁得那么好，眼下名声已坏的慕清，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毕竟她可不想嫁给村里的人，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但是凭什么慕凝嫁了个顺心遂意的俊俏相公，她就要嫁一个年近花甲的糟老头子？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伯慕勇突然开口道：“清儿也是一时嘴快，这事爹娘出去跟族里的长辈澄清下，或许……”
慕老爷子还没说话，魏氏就拉了拉他的袖子：“当家的，这事现在都已经传开了，就算爹娘去跟族里长辈澄清又能咋样？大家明面上信，心里信不信谁知道？”
魏氏此刻也想到了那三百两银子，而且慕清嫁过去，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慕清的幸福，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当下便耐心劝道，“清儿，那王老爷虽说快半截入土了，可半截入土也有半截入土的好处……”
“你想想，王老爷那身子骨，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去了。他现在妻妾子女也没几个，那么多的财产，你得分多少？到时候钱有了，再找个如意郎君一嫁，比起慕凝也不差的。”
魏氏一向善于说道，几句话就说到慕清心里去了。
他们这一带的人没有汉人那些贞洁烈女的规矩，女子都是可以改嫁的，甚至还有哥哥死了，弟弟娶了嫂子的风俗。
慕家老宅吵得不可开交，慕安也没好到哪里去。
慕安垂头丧气地跟在慕母身后，喂着慕凝换来的几只鸡鸭苗子，喂完鸡鸭，又被使唤着砍柴劈柴禾，去田地里挖野菜，抱着一大堆衣服去洗……
他倒是想溜，可他身上没有半文钱，走了吃什么喝什么？再说一旁黏在家里的夜墨尘也不会让他就这么跑了的。
慕凝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累成牛的慕安，恨不得拍手称快，就是要让他吃点教训，不然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拿他没办法。
虽然说，打断骨头连着筋，但是真要惹急了她，就算慕母下不了手，她也会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