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剑河 - 雁字翎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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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柳暗花明,又遇一村。行过最暗无天日的一段,竟是一片平坦开阔之地,灭了火折子也分辨得清眼前景象。

此地几乎是四四方方,稀疏分散着黑白两色石块。这些石块也是别具一格,个个磨得浑圆,八风不动坐落于这四方空地上。

展昭谨小慎微地吸了吸鼻子,邀功道:“玉堂,我闻到了机关阵的气息。”

“眼瞎吗?”白玉堂抬手在展昭眼前晃上两晃,“哎你倒说说,若这都不算机关阵还有什么算机关阵?”

展昭在白玉堂几次三番的鄙夷下依旧笑得波澜不惊,充分彰显了展大侠腹内撑船的谦谦修养。温和明锐的眸子轻轻一扫,便将竺卿堪堪停留在机关阵边际的身影烙进视野。竺卿停得精准无误,估摸着,也该是个行家啊。

“竺兄可有破阵之法?”展昭先发制人。

竺卿冷声:“不懂。”

展昭笑意温润,设身处地地为竺卿操碎心,“既如此,那还得烦请竺兄后退些许。玉堂在机关一道上颇有研习,如此小机关难不倒他。只是这机关术霸道无常,竺兄靠得太近恐受连累。”

竺卿不欲撕破脸,意思意思后挪几步。

展昭却不依不饶,偏生搬出的理由冠冕堂皇,恨得人不好发作只得打碎牙往肚里咽。“劳驾竺兄退至我身侧。玉堂天资夭矫无人能出其右,即便破阵也总能另辟蹊径。唯我与玉堂朝夕相处数年熟知他路数,故而可保得竺兄免遭波及,亦可确保玉堂安心破阵。”

白玉堂越听越发怵。展昭这是在夸他,还是在宣扬自个在他面前不可撼动的威严呢。朝夕相处个屁,熟知路数个鬼!

竺卿一言不发,估计是打算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竺兄,请,”展昭回报以装傻充愣,惯会的察言观色之道被悻悻晾在一边。热肠古道地拾掇了一块洁净平坦之地供竺卿箕踞而休,展昭盛意拳拳满脸赤诚,使人觉得不答应就该伤了这不足弱冠年华少年的一片赤子之心。

“不必,”竺卿誓死捍卫立足之地,执拗起来六亲不认。

展昭兢兢业业地将二愣子形象一充到底,含笑伸手探向竺卿手腕,“竺兄切莫有顾虑。”

展昭一探手稀松平常,但竺卿在这一激之下终于忍无可忍。十指铁爪刷的竖立,辅以擒拿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扣展昭腕骨。

君子以厚德载物,展昭贵为乍一看来人模狗样的君子一贯奉行人若不犯我我必不犯人的金科玉律。至于竺卿这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的,那还做什么惺惺之态,招呼回去便是。竺卿做出失态之举归大半得功于展昭,可这罪魁祸首压根没有欺人太甚的自觉性,眼睛一瞪讶异反问:“竺兄这是作甚?”

竺卿这一记擒拿手似蝮蛇狩猎一窜而起,指腹取骨节铁爪取太渊,掌寸间皆是杀招。

展昭手肘一斜侧掌相迎,真气涌动成浩浩剑气。出手的角度正拆招纯,啪一声以小臂生生击中竺卿手腕,抵挡住如饥似渴的十爪。

竺卿当即蜷曲五指抓向展昭小臂,另一条竹篙似的细长手臂转而攻展昭前胸。

淇奥剑辽阔深沉,其容其度似汪洋海域,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理。而展昭应对施展的这套反擒拿术稳健苍劲,却因其纯其力牢不可破,恰是和了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二句。眼见竺卿五爪夺命,展昭手腕内旋掌背来接。啪,又是精准无误地与竺卿手腕相抗。

两记狠辣利爪皆被展昭好整以暇地化解,竺卿十指一开噌一声将铁爪缩短小半寸。诚然爪锋愈长在打斗中越易伤及对手,可缩短的爪能更加出其不意兵行险道。

展昭不托大,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

爪勾面,掌扣腕,刺合谷三间,捉列缺经渠。眨眼间两人以快打快噼噼啪啪胶着了十几式,愣是谁也没制服谁打了个平分秋色。

竺卿疏忽后跳,上驱一矮大蜘蛛似的伏地,十爪咔擦嵌入石块,迸溅出几点星火。本就所剩未几的铁爪竟又缩了三分之一,势要破釜沉舟。

玩大发了,展昭胃疼地想。谁知道这讷口少言的蜘蛛精打起架来全力以赴不计后果,在人情世故上更是少不更事不知不动声色为何物。偏生竺卿的底细尚未探清,不能与罪大恶极之辈一概而论一巴掌拍死。自家师弟则甩甩手站老远,津津有味观摩这场阴差阳错的闹剧,当真是家门不幸。

竺卿可不管你暗搓搓嘀咕了什么,我既打定主意和你干上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见他脑袋着地就势一个驴打滚,铁爪森寒于石质地面上呲啦划出一道白光,那坚实的暗青色地面竟留下五道狰狞爪痕,阴惨惨恍如白骨外露。

巨阙古剑出鞘。展昭一手执剑执剑一手凝气,左开右阖以云停流深之势静候索命利爪。

竺卿像只大螳螂般纵身一弹,两臂龟缩紧依身侧,十爪尖利蓄而不发聚而不收,似白萤疾驰流星飞渡,急冲展昭面门拍去。

“竺兄为何突然发难?”展昭耍拳脚磨嘴皮两不误,义正言辞道,“若适才有所冒犯冲撞了竺兄,还请竺兄明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着实难以令人信服。”

白玉堂对展昭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叹为观止。

竺卿身处半空全仗一口气吊着,任展昭胡说八道置若罔闻。就在临近展昭面门的档口,他双脚凌空一踏背脊俯仰,两手乘势而出直取展昭双目。利爪上横生细小倒刺,如青蛇吐信毒蝎亮尾,在展昭眼里寸寸放大。

白玉堂一瞧之下便放宽了心。竺卿这一手爪功虽技冠群雄,可展昭海纳百川壁立千仞的君子之剑恰是此等狠辣之术的克星。竺卿已然祭出箱底,而这点箱底于展昭而言即便不能占便宜也不至于吃了亏,用不着有人盯梢。目光一转,白玉堂望向石块林立的机关阵。

黑白圆石,地域四方,天圆地方。圆石稀零排布,自四角始蔓延至中腹。黑白两色石块互围互连,遥相呼应各成一气。白玉堂瞧上片刻,脚底生风跃至一处支楞的岩石上,自上而下俯视。

这是一局残棋。

四方棋盘,黑石黑子,白石白子。白子在一角强势,一角苦战,总体而言与白棋平分秋色。战火弥漫,中腹绞杀伊始。观黑子行棋厚实重实地,后手白子则取势贯全局,路数虽大相径庭各成一派,然在棋盘上俱是龙吟凤啼势如长虹。明明是常人看来仅此一手的落子,这黑白二棋却能行出额外的妙手。局势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惊心动魄一波三折。

白玉堂会下棋,可并不专精棋道。展昭更是个摆不上台面的臭棋篓子,指望他破棋阵还不若指望一只会叼石头的狗来得靠谱。这残局神之对弈集浩瀚棋道之精髓,非白玉堂和展昭能望其项背。

也是白玉堂的狗屎运盆满钵盈,这不是他首回见着这副残局。

天鸾门花熠的一张嘴能把人气得哀毁骨立肝肠寸断,门下弟子大多绕着他走。白玉堂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放肆捣蛋起来管你姓花还是姓宴,天王老子临世都不给面子。花熠不和这不听话的小娃费唇舌,直接往自家住处一丢咔擦一声锁上门栓。七岁的白玉堂装模作样面壁反思了半盏茶功夫便原形毕露,黑得发亮的双眼左瞅瞅右瞧瞧,寻思着找点什么来打发百无聊赖的时辰。

钧窑丹红瓶、泽州澄泥砚、侧楸木桌几……书架左手近墙角处悬了一幅棋谱,最末一手是黑子行的第七十七手。

白玉堂随夏玉琦学了点围棋的皮毛,还是耍赖皮钻空子居多。一眼望去,只觉谱中行棋龙腾虎跃翻云覆雨,那草蛇灰线通贯纵横十九道之势似群山巍立瀚海流深。小家伙看入了迷,难得没闹出鸡飞狗跳来。

“再看下去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不如不看,”花熠神不知鬼不觉进门,当头就是一盆冷水。

白玉堂气鼓鼓瞪了花熠一眼,扭头继续目不转睛盯着棋谱,小脑袋翘得能上天。

花熠一掀火红色衣衫下摆,左手支耳斜卧太师椅。狭长凤目半开半阖,慢条斯理道:“棋之一道贵在天赋,贵在专精,贵在几十年如一日痴儿般的琢磨思忖。你太过聪明,缺乏专与精,泛泛涉猎尚可,棋道巅峰却是无论如何达不到。”

“花师傅,我觉得白子可以下在那里,”白玉堂的眼灼烈得能飞溅星火。个中不服、倔强、挑衅一股脑冲花熠扑腾过去。

“哦?”花熠依旧是侧倚之态,抬手,食指中指慵懒交叠,在跟前楸木桌几上看似胡乱地点了三指,“白子在此角强势,此处苦战。黑子末子小飞,可谓稳扎稳打,你要如何去应?”

侧楸棋枰出自南齐武陵王萧晔,贵为枰中将相,引多少人千金一掷。花熠这张楸木桌几并无纵横十九道棋盘纹路,可那随手的三指正对应两角与黑棋七十七手所在之位。花熠这是抹去横纹棋子,于虚空之中布盲棋残局。

可花熠对面的人是白玉堂,这小奶娃缺点一箩筐但的确有一点就透过目不忘的绝世天赋。面对花熠所出如此难题,白玉堂不慌不忙拖了个小椅子到桌几前,手脚齐用爬上椅子。有椅子垫底的白玉堂可算与斜卧的花熠一般高了,小家伙这才满意地撸了撸袖子,大马金刀有模有样一指正中天元。“这里。”

花熠欠身,眼睑半掩下的眸子墨色妖冶。略显苍白的手指虚执一子,与天元隔一路点落。

白玉堂直觉不太妙,可毕竟棋力不深更不愿就此服软,便紧随其后气势恢宏地啪点下,行一靠。杀伐无谓的手段与白方行棋有那么点一脉相承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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