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承诺

万合的风格没什么变化，出乎我意料的是，掌事位置上的，居然是个女人。

她比我想象的面善。

“之前一直是家父话事，我也不过刚接手了一年多。”她说，“他非得找个穷乡僻壤避世，就把我推出来了，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我叫乔远舒。”

“我是林颂。”简单握了手。

她拿出一纸合同，“牟修一直想和我谈这个，但是万合这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我抬了手想把合同接过来，瞥见上头的内容是活体消灭计划。

但是乔远舒把合同放回抽屉里，看了一眼我悬在半空的右手。

我的右手上，还留着训练的疤。

“徐清衡离开ov之前，我刚接任，没等对接好，他就去了伦敦，我知道你当时人在吾弃，结果等你回了ov，传到我这儿的就只有他的死讯。”

她给自己点了烟，透过烟雾看着我的眼睛，

“葬礼那天我也去了，议论听了不少。”乔远舒压低了声音，“这事情也太蹊跷，万合给徐清衡开的肾上腺素不会有剂量问题，怎么到了最后，脏水非要泼到我们身上，说是肾上腺素让他得了躁郁症？”

我笑起来，“事发突然，舆论不受控制的。”

她压抑着不想遮掩的不悦吐了口烟，“徐清衡的生死查不清，我们的合作就没必要继续。”她顿一顿，“毕竟，我们连你是弃子还是暗手都分不清。”

“乔掌事，爱说笑。”

一根燃尽，她开门见山，“生意得从利益看，我和徐清衡没有私交，但在牟修那儿实在拿不到好处。所以，咱们合作。徐清衡死了，你在ov没有话语权，有万合做背书，事情就好做。”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半分钟的静默里，她掐灭了烟，仰身倚在靠背上，语调里带着些许轻蔑，“其实林颂，你我都清楚，如果徐清衡真的死了，那你就真的毫无价值了。现在万合，就是他留给你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眼前的是一张黑色的桌子，金属光泽顺着光线变化。

我听见面前的女人居高临下，告诉我，我是废物。

我应该掀了桌子，然后告诉她，拭目以待。

但是，我笑着，我说，“合作愉快。”

乔远舒挑眉笑了，“到底是徐清衡教出来的人。”她笑得愈发猖狂，伸手又给自己点上了烟，收了笑，“颜卿找到了，在提取室。”

她打开桌上的显示屏幕，颜卿含泪的眼睛就这么透过镜头看着我。

她慌乱，无措，穿着防护服的人围着她，手里是冰冷的器械。

当时徐清衡就坐在我的位置上，看着显示器里的我。

“这次没有条件，林颂，救不救她，全权在你。”

我并没有立刻起身，“你怎么找到她的？”

乔远舒说：“找她并不难，徐清衡把她当金丝雀养着，她学不会怎么才能藏好。”

你敢不敢相信，就那一瞬间，我想把她留在那儿。

让颜卿自食恶果，让徐清衡……

但是，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猜我和沈攸，是谁先找到她的？”乔远舒的每一句，都恰到好处，严丝合缝。

沈攸是在给我一个撇清干系，大仇得报的机会。

但是，我们的仇，到底是什么？

徐清衡，希望她活下去。

“我带她走。”

颜卿坐在副驾驶上还在发抖，声音也在发颤，“徐总，回来了吗？”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虎口发疼。

“他死了。溺死在西海岸。”

颜卿很久没说话，裹着毯子抽泣。

她只知道那一天早上醒来之后，她再也没找到徐清衡。

整个伦敦，音讯全无。

她本来以为他只是不要她了。

“送我去西海岸吧，我下车以后，咱们再也不必见面了。”她说。

我摇了摇头，“加上这一次，我救了你两次了，你说走就走，不合规矩的。”

她苦笑出来：“那我的利用价值又在哪里？”

“牟修。”我说，“徐清衡的死不管是真是假，都有他的用意。只有入了局，才有可能破局。”

“牟修是什么路数的人，你比我清楚，凭我……”

“凭我们。”

牟亿很久没有看起来这么高兴了。她很久没有在饭桌上这么健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