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西海岸

沈攸走到我身前，“话别说那么难听，骗外头的。要不这么突然把你接回来，和春澜广场的事一对，外头指不定要传些什么风言风语。这样一来，我们只要说老大手术很成功就行喽。”

我拿着笔狠狠敲在他头上，“那你在车上还编出那么一堆。”

他疼得挤眉弄眼道，“除了老大今天早上醒了不用手术，其他的都是真的。”

就是说，他真的带着颜卿去了北城，郁都真的守了他一夜。

徐清衡明显没什么精神，撑着笑，和郁老微微鞠了一躬，让人都出去了。

“看样沈攸的演技，还是不错的。”他扶着沙发坐下，我给他倒了杯热水。

“论及你的生死，就是最拙劣的演技，也能骗过我。”我笑说。

他端起水杯的手顿了半刻，“现在说话，倒是越来越像颜卿了。”

“不一样的，她那是调情，无论是不是真心，可我是唯一能在生死契约上，代你签字的亲人。”

也许是因为我第一次说这些，徐清衡显得不太适应，“这么演练一场，也未尝不是好事。”

“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是春澜广场的事有头绪了？”我倒了水，找了条毛毯披在身上，“毕竟钟凌遇袭和novel9，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我。”

“吾弃的照片销毁干净了吗？”他问。

我笑出来，“你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一帮精英，要是连服从命令都做不到，那不是全都白费了？”

“别人我倒是都放心，我是怕你那儿藏着。”他也笑出来，抬起头来看我，“你想背着我自己查，也不是不可能。”

“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春澜那天晚上，你接了宿舍的公用电话。”他把水杯放下走到我面前，“那是谁？”

“明知故问。”我对上他的眼睛，身体再虚弱，那双眼里的压迫，倒是一点没减。

“钟凌为什么那天要联系你？雨停了以后……”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打断他，逼近他的双眸，“你找我回来，就为了说这些？”

他退回去坐下，依旧看着我，“昨天晚上去北城，牟修说，刘筝当年也参与了梦境架构计划。”

“牟修？他怎么会知道？”

“他给我的那卷录像带，不完整，他截取了后半部分自己留下了。”他说，“一开始我没多在意这些事，后来知道顾洛在重启计划，而且也许涉及到你，才知道牟修和我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他想要什么？”

“颜卿。”

我着实愣了一下，嘴里的水几乎要喷出来，“他不缺女人啊。”

徐清衡皱着眉头苦笑了一下，“我也没想到，极乐岛的主事能痴情到这地步。”

又缓缓正色，“这些都不论，当年和顾洛一起研究的，还有盛白。”

“我记得，你说盛阿姨的丈夫廖安就是因为研究才牺牲的。”

“我至今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我总是觉得，这些事是朝着你来的。”徐清衡顿了顿，“廖安死了以后，把资料交给盛白封存，可春澜事发后我找到她，她却说都已经烧干净了。”

“盛阿姨从小带着我长大的，她要是想害我，随时可以下手，哪怕往菜里下毒，我都不会怀疑她。”

“林颂，”他严肃地看着我，“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我不知道是谁布了这么一张大网想要干什么，但是事情没清楚之前，和钟凌，还是要注意……”

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没有。

梦境架构计划，是当年的林家，当年的我父母主张的，但是偏偏，东窗事发后，廖安死了，顾洛流亡，而林家依旧稳坐钓鱼台。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件相关方，他们都有权恨我。

有权把计划重新报复在我身上，让林家自食恶果，但是，为什么？

先是钟凌遇袭，又是春澜事发，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我，可是却又不分明？

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他身上清淡的松木味，氤氲在周遭。黄昏的加州海岸，天是淡粉色的颜料盘，层层晕染。

“我们去意大利吧。”他说。

落地窗帘让海风吹起来，我刚睡醒，脑子里雾蒙蒙地散不开，“嗯？”。

他温润的唇缓缓覆在额头上，“去意大利。”他轻轻地再重复一遍，“我们去米兰。”

我环上他的脖子，闭着眼问，“什么时候？”

意大利，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是所有破碎的梦的拼凑和重现，是所有浪漫的具象化，是淌着鲜血，也希望到达的乌托邦。

“现在。我们现在就去机场，买最快的航班。”他伸手去拿床头的果汁，轻轻拍着我，“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我坐起身来，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稀里糊涂喝了一口他的果汁，冰冰凉凉的，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儿。

我看见他眼里亮着，脸上许是让阳光暖的，居然还微微透着粉红。

他从背后揽着我，头发在我颈间蹭着，“我想和你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我想把我们错过的前半生，一下子都补回来。”

我笑着揉上他的头发，“哪能一下子都补回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