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黑白之间

那年，真的有很多事。

当年徐清衡带我到ov的时候，有爸爸的旧友来找过我。

他叫牟影，住在北城。我很少见他。

就在ov大门前，他等在那儿，“我来领林颂。”

徐清衡扯我站在他身后，“你和老师一辈，我不便顶撞你，但牟叔，这孩子不应该待在北城。”

“不应该？她难道就应该在某一天和她爸妈一样死在这儿是吗？徐清衡，林家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多亏了你这个好学生。”他伸手碰到我衣肩，徐清衡又把我往后藏了藏。

“老师也会希望她留在这儿。”

“林家人全让你变成了疯子！你连个孩子……”

徐清衡失去继续辩论的耐心，带着我要走进ov的大楼。

牟影突然把一卷磁带扔在他跟前，“里头是顾洛。”他语气恍就变了，“你把林颂给我，我把底片给你。徐清衡，在这儿混了这么久，你猜我要是把录像带递上交易所，顾洛还能活多久？”

徐清衡蹲下身来，平视着我，“林颂，看好了。”

我没反应过来，牟影也没有。

徐清衡右手已经掏了枪，抵在他的心脏上，逼着牟影一步步踉跄着跌坐进开着门的驾驶座上，牟影一双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你怎么敢……”

身边躲藏的牟影的保卫，都走出来，对着这情景不知所措。

“林颂，先进去。”徐清衡说。

有几个牟影的随从想往我这儿走过来，徐清衡看着他们，“离她远点。”

徐清衡左手按着牟影的头，抵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着猎物的惊慌和颤抖，“牟叔，我说话，你得听清楚，林颂，会留在ov，至于顾洛，第一，我和她没关系了，第二，如果你觉得顾洛会因为这卷录像带就落入你所说的境地，那你对ov的首席研究者认知实在不够。”

“就是林竑也不敢对我拿枪……”牟影虽这么说着，早就没了气焰，他想不通，那个曾经在他那儿受尽屈辱的孩子，什么时候长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我不是林老师，ov也不会是以前的ov，相比于想把林颂当做你那些肮脏念头的新的载体，我劝牟叔先想想，在即将到来的，我所主导的变革里，你和你那极乐岛，要如何自处，或者说，如何自保？”

徐清衡把枪口猛然对准马路对面，停顿了三秒，看着牟影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涌动，而后开枪。

子弹打穿的，是他隐藏的狙击手，那人手里的枪已经上了膛，徐清衡笑着，拍了拍牟影的后脑勺，“我教牟叔第一招，听话。尽快把你在ov里的人救出去，不然不出一周，你只能来收尸。”

牟影混浊的气息，让徐清衡觉得作呕，那股古龙水混着腥臭的气息，点燃他记忆深处的那股麻绳，缠在心上，越烧越烈，越烈越疼。

他收了枪，冷着脸走进ov，牟影的那群人，甚至没敢抬头。

他走到我身前，低下来，“我们上楼吧？”

我点了点头，牟影隔着玻璃墙恶狠狠地看着我，砰地关了车门。

“牟影手下的极乐岛，还需要多久？”徐清衡问。

他身边的执事回道，“一个月。”

“太久了。”

“这已经是最快了。”

“我说太久了！半个月，杀不了他，也要剥夺他一切财产。”那是徐清衡很少见的情绪失控，我时至今日仍不能想象，牟影于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

那半个月，腥风血雨裹挟整个ov，但是最终，没有斩草除根。

牟影下台后，被关在北城私宅里。

牟家大儿子，牟修接手整个黑色产业链条，有恃无恐，后患无穷。

徐清衡打草惊蛇的后果，愚蠢且严重。

也就是从那天起，徐清衡所有暴戾和不理智都深埋地下六尺。他的所有情绪全都封藏在血液里，伪装死亡。

拿着筹码进场的人，不可能全身而退。

夜已经太深了，我最后一次看着监视器里的钟凌，我知道他的一分一毫，都在一点点烙刻我的骨骼上，纠缠血肉，融入梦境。

第二天，我收拾的时间长了些，比徐清衡到的晚，天色已经擦黑了。

到门口的时候，牟影坐在轮椅上拿着拐杖闹事，“不让我进？你去问问他徐清衡，老子是什么人，他在极乐岛服侍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子！”

七年过去，他头发都白了，可是一脸横肉，依旧可恶。

他的大儿子，牟修，终于下了车，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先让他父亲，在众人面前说出这句话的。

他装着匆忙跑上前去，弯着腰推走了轮椅，“家父老糊涂了，诸位不要当真。”

徐清衡闻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演这一出戏。

我走过去，伸手拦了那轮椅，“我早有听说牟叔叔脑子不清楚了，牟少爷不必不好意思，毕竟老爷子连私生子和嫡长子都分不清了，就这么胡说几句，算不上什么大事。话说回来，这些烂事也给牟少爷添了不少麻烦不是？听说少爷最后只拿到了……”

“林颂，把客人迎进来吧，站在门口，是我们待客不周。”没等我说完，徐清衡走过来拦了我的话，这场戏，照常是演给外人看的。

我们，装得一手以礼相待，宽宏大量。

在厅里待了几分钟，我一直在找他。

“别找了，他来不了。”徐清衡笑着和不知什么人远远举杯打着招呼，却放低了声音告诉我。

我的张望在他眼里，太明显也太低级。

“他不来吗？”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