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命案
第24章命案
通济大街上的行人都是放轻脚步，悄无生意地溜过去，见一个青衣小厮满脸仓惶地奔过去，有些好事的就停下来，瞧着那小厮冲向衙前皮鼓，高喊着：“范老爷痛失爱子，求大人为公子伸冤！”祝青凌在主簿宅里休养几日，手臂上的伤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迹，城里出了命案，她也重新换上捕快打扮。
她骑在马上，看着前面黑着脸的李推官，果断问起旁边的孙贵，鲜少有人直接派仆人来知府衙门敲鼓喊冤，随后李推官直接吩咐她带着衙门半数的捕快，领着书吏仵作就来了东城，中间半点功夫没耽搁。
孙贵听她打听范家，便道：“范家是一个清流世家，如今当家的范老爷，是一个老翰林，在应天府都是威望很高的老儒，只可惜人丁不兴，前些年范四公子满周岁，范老爷还开了粥棚，说是要为范四公子积福。”
祝青凌有些咂舌，那还真是可惜了。
两队捕吏衙丁刚过雕梁画栋的牌坊，范府的仆人已经迎上前，引着他们进了范府正厅。
范义廷一身颓然地坐在上首椅子上，旁边是捏着帕子垂泪的范夫人，身后的两名的仆妇为她顺着气，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二老都是满腔悲痛。
见李推官和祝青凌一前一后地进来，二老勉强起身见礼。
李推官快走几步扶起他们，“今日不是叙话的时候，还是快点让本官去看看范公子的尸身。”
范义廷偏过头垂泪，“彦容现在放在佛堂里，浑身冰冷，还请大人尽快捉拿真凶，也好让我儿不再受苦。”
范夫人带着哭声，“我儿昨日里请安时，还说新作了一副晚江图，待装裱好了送过来，他不会想不开的，一定是有人想害他。”
她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生下来就拿他当眼珠子疼，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八个年头，彦容却走在了她的前头。
旁边两个满头珠翠的妇人眉头直皱，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儿子在府里坠楼，说不定是他自己不小心，害得我们也得跟着见官差。”
声音虽小，却没瞒过刚过半百的范义廷，他把拐杖重重一顿，急促喘了几下，才压下满腔怒火。
他当了半生天子近臣，让他与内宅妇人拌嘴，他张不开口，只喝道：“你二人跑出来做什么，还不回自己的院子。”
李推官眉头紧紧皱着，想不明白范义廷的姨娘居然这么拎不清，他再催促一回，范义廷派了府里的管家作陪，领着他们去了后院的佛堂。
他们跟着管家，沿着正厅后面的花园甬道往西走，祝青凌注意到这个花园是几座院子合抱围成的，中间修了假山荷池，还有一座风雅的双层亭子。
“小公子就是从亭子上面摔下来的，当时他的小厮也不在身边，如今这般局面，少不得好好惩治那刁奴，可说什么也晚了，老奴先带几位大人去佛堂，验过公子尸身。”
祝青凌已经命捕快们守好各个院子，又差人叫来仵作，几人跟着管家一直到院子最西的佛堂里。
佛堂外有护院严密把守，得了管家吩咐，才推开黑漆大门，几人一进去，就看见佛堂中停着范彦容的尸身，约莫四尺三寸，穿一件湖蓝色直缀，额头深深陷下去，擦去血污的脸苍白如纸。
仵作取出工具，仔细检查他的口鼻，回禀道：“大人，范公子死于颅脑重创，口鼻内也有血污，没有中毒的迹象。”
祝青凌看他说的轻松，秀眉一拧：“体表伤痕怎么不验？”
仵作复杂地看了眼那张不成人样的脸，“大人查案子的时间宝贵，卑职哪里耽搁得起，死因已经验明，接下来就看祝捕头的了。”
祝青凌不想理会奸猾的仵作，仗着李推官对她不喜，先给她叩一顶帽子。
她用肩膀撞开仵作，沉着脸检查起来死者的头发，甲缝，见大多数指甲断裂，脸色更沉。
她扒开死者的衣襟，瞳孔微微收缩，“大人，死者胸口有很多横条纹淤青，有可能是凶手想要把他推下去，他抵在栏杆上挣扎造成的痕迹。”
李推官走近一看，果真如此，“凶手应该力气极大。”
祝青凌回想起方才看到的栏杆高度，不过两尺多高，而范彦容已经是总角年纪，这么一想，又一时想不起来怎样才有那样的伤痕。
她摇头，“现在说不准，一会去看过现场才知道。”
李推官见她至少肯留心，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凉凉瞥了眼仵作。
“咦？”祝青凌轻咦一声，“死者的鼻骨与额骨都是粉碎性骨折，结合尸表来看，面部是受冲击最严重的区域，可死者的顶骨同样有折断。”
李推官这次带出几分惊疑，“你懂这些？”
他指的是祝青凌口中的骨骼，大多数都是医家或者仵作行家的不传之秘，一个还没办过几件案子的捕头也懂，他实在是没想到。
祝青凌应了声，见没有其他的线索，她便道：“死者身上有些疑点，还要等看过现场才能确定，大人不如问问，当时有没有目击证人。”
李推官考虑一会她的话，点头，又吩咐，“范公子的贴身小厮也一并带来。”
管家叫来几个小厮，看着他们整理好死者的衣带，转向李推官，“发现公子出事以后，府里的下人就已经关起来问话，当时快到午食，除了侍候主子用饭的下人之外，大多都下去休息，花园里只有一个花匠看见，就是他去向老爷报的信，老奴已经把他关在西跨院，与公子的小厮隔了几间屋子。”
李推官吩咐他带路，几人出了佛堂，转上一条甬道，朝出事的亭子行去。
路上管家向他们介绍了府里的情况，祝青凌这才明白范府的大致情况。
范义廷的原配夫人多年没有所出，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时在世的老夫人就做主纳了两个妾，就是府里的二姨娘和三姨娘，因为老夫人相信媒婆说的，乡下女子好生养，这两位姨娘都是贫苦人家的姑娘。
两位姨娘各自生了一个女儿，二姨娘所生的范盈如年方十七，已经说了人家，婚期定在明年，如今住在府里的涟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