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调查（四）
第29章调查（四）李推官坐在圈椅上，一手拍着桌板，“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屋里十余个捕快大气不敢喘，一个个缩着脖子当鹌鹑。
祝青凌身为捕头，此时挨一顿训是跑不了的，她也不打算搪塞过去，挺直了背答：“回大人，已经午时三刻。”
李推官冷笑，“本官还以为现在是半夜三更，什么魑魅魍魉都敢跑出来撒野，这次验尸，祝捕头你去，本官不信一条上了钩的鱼，还能跑了。”
祝青凌应了声，从不情不愿的仵作手中接过验尸箱，叫上孙贵和两个稳妥的捕快，去了后院佛堂。
从客院到佛堂除了穿过花园，还要过一道垂花门，就到了范府倒座房，祝青凌在拐弯时，停下来看了一眼后院的角门。
角门旁边就是下人的房间，这里的一点动静都躲不过别人的眼睛。
佛堂里已经挂上白布，周围也点上了长明灯，春香的尸体停在佛堂的角落，身下草草垫了一张草席。
祝青凌屏退佛堂众人，只留孙贵三人在一旁，随后她的眸光变得郑重，周围的声音都不在她的世界里。
半柱香后，祝青凌终于抬起头，在孙贵三人怪异的目光中，十分淡定的用皂角水洗净了手臂。
“春香确实是死于服毒，这个没什么争议，只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祝青凌看向旁边托盘里的首饰和保胎药，“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身上还带着一包保胎药，怎么会轻易赴死呢？”
祝青凌秀眉蹙着，更让她想不通的，范家是清流世家，怎么会让府上的丫鬟有孕却不外嫁？
看来这其中有些内情要问。
虎子指着那些东西，“头儿，这些首饰带在身上可不轻，春香会不会准备偷跑？”
祝青凌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
春香一死，她顺着查的线索就全断了，眼下又没有任何与凶手有关的线索，即使查清春香身上的疑团，害死她与范四公子的真凶还是没影。
虎子有些气愤地骂了一声，“头儿，这个凶手实在是狡猾。”
祝青凌合上验尸箱，眉眼间满是肃色，“春香身上还是有些线索，我们可以找到她的相好，从他嘴里或许能问出春香在府上发生的事。”
孙贵这几天都是一张忧郁脸，他问：“这样的事，只怕不好问出来。”
祝青凌丝毫不担心，“春香是四姨娘的贴身丫鬟，没有出府的机会，那人就在府里，春香一尸两命，他今夜绝对会在佛堂出现。”
祝青凌去回禀了李推官，在佛堂周围安插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捕快，只等那人自投罗网。
午时刚过，一向安静的客院难得多了敢大嗓门说话的人，准确说来，是两个人，祝青凌撂下碗筷出门一看，二姨娘和三姨娘正在客院中间高声嚷嚷，仗着捕快们不敢靠近，一个劲往院子里闯。
李推官不耐道：“两位夫人，本官这院子里都是男子，不便留客，请回吧。”
二姨娘叫道：“今天那个春香，已经畏罪服毒了，你们怎么还围着院子，不让我们在府中走动？”
“就是，吃皇粮就可以占着主家的宅子，就可以干预我们的生活，别忘了，我家老爷吃皇粮比你们多！”
这两人一唱一和，拿出攒了几天的泼妇骂街的气势，衙门里的人都不能近身，就连李推官也派人去请了范老爷之后，随她们在院子里叫骂。
祝青凌站在廊下，想了想，脸上带着笑模样，“两位夫人，您二位来讨说法，不如问问卑职，这几日一直跟在李大人身边，对案子还算了解，或许能给二位解释。”
她大致看得出来，这两位姨娘在府里就是米虫，每日就是逛吃逛吃，又是不拘泥的火爆性子，或许有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两位姨娘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进了祝青凌屋子，自顾占了上首的两把椅子。
等祝青凌说出春香不是真凶，且她有了三个月身孕时，两位姨娘已经忘了她们的来意，“难怪总见她趁夜里偷偷溜出角门，我去向四姨娘，她还不当一回事。”
祝青凌问道：“两位夫人这么说，她的相好应该不在府里，她哪来的机会认识外面的人？”
二姨娘啧啧出声，“难说，我瞧着倒像是被哪家少爷看上了。”
祝青凌递过去一把瓜子，“二姨娘这么说，您见过那位少爷？”
“只瞧见她夜里会乘一辆马车，别的就不知道了，祝捕头现在查这件事，要是知道奸夫是谁，记得告诉我们姐妹。”
祝青凌满口应下，“看二位夫人消息灵通，前日范四少爷出事时，你们见过谁在花园里停留过？”
二姨娘摆弄着手里的扇子，“我二人已经多日没去那座亭子，盈如劝我亭子刚刚翻新，说不定还沾了脏东西，这时候去了反而影响游兴。”
祝青凌听见这话，眉心不禁蹙起，范盈如怎么会知道，亭子里有不干净的地方？
看两位姨娘消遣完了，祝青凌送她们离开客院时，仍在思索这句话。
如今线索全断，李推官无奈之下，决定重新审问范四公子的小厮范睿。
“范睿，范四公子曾经与府上的人有过什么冲突，无论大小都要详细说来。”
范睿回想半天，摇头，“公子性子和善，见了府上的人都是谦和避让，从来没有过急赤白脸的时候。”
李推官又问：“你仔细想想，府上有谁对待范四公子的态度不善？”
范睿这次想的更久，“公子对待府里的长辈都是一样的尊重，就连二姨娘三姨娘也时常夸公子乖巧，同辈之间，公子一向只与大公子亲睦，且公子从不自持嫡子身分不敬兄长，兄弟之间没有不愉快的时候。”
李推官眉心紧皱，一个八岁大的孩子，怎么会有人处心积虑想要害他？
他沉默着想了许久，最后揉揉太阳穴，“祝捕头，你有什么看法？”
祝青凌上前，“卑职有一个想法，想要问问范睿。”
得到允许后，她转过身，神情中没有刚才的谦卑，而是一种专注沉稳的表情，“范睿，平日里范四公子与大公子玩过普通孩子的玩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