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武帝2年
深秋,漫天的落叶仿佛是哪位不知名的画家随意的涂鸦,潦草,抽象。玉竹一行人终于要启程回去了。他们一行来的时候四人四马,回去的时候去只是两马一车。玉无双成为了卫属外卫的统领,陆通去禁军当将军去了。只有玉竹和坐在车里的老头陪同杨副统领回家。杨副统领这时对待玉竹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估计他也心里面盘算着回到黑风军的玉竹一定会变成陆元帅的手中宝。可玉竹对杨副统领这个人不怎么感冒,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索性他这一路上就跟在老头的马车旁边。
老头其实有家人,老伴在自己被罢黜的那年气急攻心去世了。但还有两个儿子,都在上京城为官。老头其实不想离开上京城。但转念想到,儿子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也不可能真天守着自己。而且自己这种情况,留着上京,总是显得有些碍眼,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前程。于是一狠心,就把这把老骨头留在边关吧。玉竹不清楚老头心中的弯弯绕绕,此时正跟在马车旁边询问:“老大人您之前一直没告诉我您的名讳,我也一直没好意思去打听,如今都走到这里了,您就告诉了小子吧?”还不等老头答话,一旁的杨副统领哼哧哼哧的笑了起来。玉竹没好气的问:“你又笑什么?”杨副统领连忙拱手玩笑道:“玉大人,你可真行,你费那么大的劲,甚至牺牲了陛下许给你的承诺才把老大人从上京弄出来,可到现在都不知道老大的名讳。”玉竹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杨副统领微笑道:“其实也不用老大人开口,老大人的名讳谁不知道呢?”玉竹尴尬的想,我就不知道,于是放低姿态请教道:“请指教!”杨副统领,微微提高了一下声调,说:“老大人是三朝元老,16岁入朝为官,当时跟随在钦天监李大人身边,一呆就是5年。后来有一天老史官去世,当时的明宗皇帝让人整理老史官的毕生心血。有人就指出来说老史官在记录中写了很多对明宗不好的话。所有人附和,于是明宗就派人把他的书稿用火焚了。火点起来,老大人才得知了这个消息赶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扑在了火上,全身大面积烧伤。明宗见状也就罢了这件事,让太医悉心照料。直到半年后老大人才痊愈。明宗问老大人说:你不怕死吗?你猜老大人怎么回答?”杨副统领见玉竹摇了摇头,又看了看正抚须微笑的老大人继续说道:“老大人说:陛下,人生在世,比死更可怕的事便是失掉坚持与本心。老史官的数十年的坚持,陛下您敢于直面自己与后人的本心是最难的。不是吗?于是老大人就成了史官。”玉竹闻言心中也是一阵的心潮澎湃,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反对依然坚持,甚至改变了陛下的心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魄。
车中的老大人此时一声长叹道:“老朽为官37年,做史官32年,从未有过一个字的不实。若是有一天老朽去地下见两位先帝,我是问心无愧的。”
杨副统领在马上一躬身道:“老大人的铮铮铁骨如同是龙止山上的青松一般。”转头又看向玉竹道:“玉大人,不是老大人不跟你说他的名讳,其实老大人被罢黜的时候曾经在陛下面前说,除非他能够收回成命,否则自己再不用自己的姓名。因为自己无法面对先帝。所以陛下才一怒一下罪加一等,让他终身行乞。”
老大人苦笑道:“其实我的名字也没什么,我本姓赵,名月清。”
玉竹听到这个名字像个女人名字,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练练摆手谢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愤怒的老大人和呆若木鸡的杨副统领相顾无言。
三人不急于赶路,因此回去的路生生的比来的时候走的时间多了三倍不止。等三人慢悠悠的来到黑风军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这半个月中,马仲子在雪域大败新国大军。本应长驱直入却因为云下国皇帝中了新国的缓兵之计答应割让10座城池,因此召回了马仲子。气急的马仲子也不去京都请安,直接就回了飞龙军中。云下国中大臣因此无中生有的开始诽谤马仲子不提。皇国自己这是也迎来了一场大战。
深秋的一天夜晚夏国一支骑兵越过飞马平原,直击毫无防备的边境小城庐阳。全城守军568人全部被杀。这一队骑兵在庐阳城中抢了三天,带着财宝和粮草,在皇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退走了。蓝旗军元帅蓝文若听闻后,派人去质问对方。却被对方割了使者的鼻子和耳朵撵了回来。蓝元帅大怒之下帅军进攻。然而对方却是提前埋伏在了飞马平原南边的丛林之中。蓝旗军大败,蓝文若重伤。当这个消息传到上京城中的时候,众大臣尽皆哗然。这是两国边境平静了十年之后的第一次摩擦。皇帝当朝询问谁敢挂帅东征,却无一人答话。皇帝大怒道:“我皇国五大军团兵马共计60余万,去无一人敢应战吗?”一怒之下命人把驻守四方的四位元帅除了身受重伤的蓝文若全部急招回上京商议军情。五日之后,养心殿中,皇帝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三位元帅道:“你们三人为朕镇守边境,若不是东方危机,朕绝不可能如此仓促的叫你们回京的。辛苦各位了。”台下三位元帅忙磕头道惶恐。皇帝强颜欢笑道:“朕即位不足两年,刚恢复了一点国力,如今却是群狼环伺,边境四方危机四伏。东北边的马仲子如今已经回到了飞龙军中,对我们虎视眈眈。东边的夏国随意践踏我国的土地,杀害我国子民。而南面的铁国和大齐也是屯兵与边境,随时等待着我国稍显松懈之时便会趁虚而入。诸位,我皇国此时正式自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危急时刻。因此我希望众人放下所有的成见,团结一心,共赴国难。”众大臣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皇帝,慌忙跪倒在地齐声道:“团结一心,共赴国难!”
半晌,皇帝叹了一口气道:“千头万绪也总要从头做起,东面对抗夏国谁愿?”
陆广武站了出来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皇帝摇了摇头道:“你不成,你一走无人能为朕守护东北国门,对抗马仲子的铁骑。”
南阳军元帅张云瑞站了出来道:“臣可为陛下分忧!”
皇帝又摇了摇头道:“你也不成,你跟随我征战数年,从来都是镇守大营,此次乃是深入夏国腹地的复仇之战。这不是你的强项。”张云瑞闻言脸色通红道:“陛下,我不服!”皇帝见状只得安抚道:“云瑞你是为朕镇守南大门的一方元帅,而铁国此时也在边境囤积了打量兵马,你若是一动,若铁国来攻,南阳军中谁可挂帅?”张云瑞哼哧着不说话了。
此时十方军元帅皇甫元明站了出来道:“若是陛下对他们两位有顾虑,莫非你也要以同样的说法来拒绝我吗?”
皇帝微笑道:“皇叔,您今年六十多了吧,长途跋涉,孤军深入我怕您吃不消!”
皇甫元明此时一付花白的胡须, 双目瞪了滚圆道:“陛下,你莫要瞧不起人,我今年虽然65了,但依然能开十二石弓,一顿饭能吃半头牛。”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不已。此时右丞相张可法出列道:“陛下,臣觉得黑风军元帅陆广武更适合。”养心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张可法又道:“黑风军大营所在位于龙止山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陆元帅的手下又是常年和云下、新两国对战,因此完全可以守住山口。”皇帝闻言微微点头。陆广武此时心中大恨,自己之所以第一个站出来就是想要先堵住众人的口,在皇帝拒绝自己之后就可以就驴下坡回自己的大本营了。可这右丞相出来这样一说,自己就如同是被架在火上烤,完全没有了拒绝的理由。皇帝思忖了半晌才说:“陆元帅,如此东面战事就拜托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吗?”陆广武想了想说道:“请问陛下,我去了蓝旗军后,与蓝元帅是谁听谁的?”皇帝答道:“自然是以你为首,你带着我的宝剑和圣旨去。我会在圣旨里说让蓝文若回上京来养伤。”陆广武拱手道:“如此便没什么问题了。陛下,臣愿为马前卒,对夏国进行这复仇之战!”皇帝闻言哈哈大笑道:“赐酒,朕为你壮行!”
因此,等玉竹众人回到黑风军大营的时候,陆广武已经离开了。此时黑风军中坐镇的是副元帅邵仁瑞。这个邵副帅之前就和陆广武有龌龊。而此刻被陆广武器重的玉竹夺得了大比武第三名,又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赏识,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因此此时邵仁瑞虽然嘴上对玉竹大加赞赏,其实心中早就骂娘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