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二千零一十四年--二千零一十八年1边加薪升值1边急剧恶化
在神经症的特征中,有一种不合理信念,就是我必须要依赖他人,特别是某些与自己相比强而有力的人。只有这样,生活才能过得好一些,虽然人在生活中某些方面需要互相协作帮助,但是过分夸大这种依赖的必要性,则可能失去自我的独立性,导致更大的依赖,产生不安全感。在学生阶段,令我在意看法,希望得到认可,并不自觉的有着一种依赖性的人,都是自己的老师。而老师教书育人,无论怎么样都是为了学生好的,况且我遇到的,的确都是好老师,他们不会伤害学生的心理,倾尽所能,以鼓励、启发、正向引导的方式帮助自己的学生成才。
但是,工作以后就不一样了,在职场上,我的这种寻求他人认可,习惯依赖于比自己强有力的人的特征,目标点便落到了自己的直属“领导”身上。而职场上“领导”本质上,不同于学校里“老师”,他要的是业绩,是出结果,而且也的确存在着这样一类擅长语言暴力的人,必须要你绝对服从。可是,人非圣贤,哪里会有十全十美的全能王式人物呢?对于我这种做人做事十分认真,在意对错,想要做对,不想要犯错的人而言,面对这样的上级,未免也时常接收到一些并不正确的信号,即便后来我屈服于这种暴力,但是也发现他本身自己就是个矛盾体,左也不对,右也不对,你提想法都不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而奉行追求完美主义,凡事一定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果落地的我,在这个过程中,简直经受着是莫大的心理痛苦。我想要做好,得到认可,可是我怎么做都不对,而我又不能放过自己,经常一个人拖累着保安,在公司加班到晚上12点钟,一定要熬出一个结果才肯罢休,不知不觉中,加班成为了自然而然的常态,大多数时候,整个公司只有我一个人拖累着保安加班到那么晚。而这样的状态,久而久之,自然破坏了身体生理机能的平衡,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可是我却不能自拔,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先去吃了晚饭再继续干,而是饿着肚子想着马上就能搞好。能够忍受这种“煎熬”,是因为我不习惯被人否定,我觉得从小到大我都是被老师和家长表扬的好学生、好孩子,怎么就无能、愚蠢、糟糕至极了呢,我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出色的,工作成果是对的。后来一位年长的同事,友善的向我分享了一个观点,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时常并没有对错,而只是有利弊。实践看来,这确实也是生存法则之一,在学校里老师是从来没有这样教过的。
从小学时期被某个同学欺负开始,就暴露了我的人格中的一种显著缺陷,是在遇到坏人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反抗,保护自己。现在看来,当时就应该反抗,身边其它一些人在被凌厉的批评时,承受不住的时候,就会回怼,而事后反倒也不再遭受语言暴力。别人要鸡蛋里挑骨头,就随它去。不喜欢的人怼回去也不怕。记得在某位明星因抑郁症自杀后,微博上有人传出一个公开课,当你被语言暴力时,如果你对抗,对方反而会收手,如果你默默承受,对方会变本加厉,因为他能得到快感。我想这也是人性中的一种劣根性,许多人往往自己骨子里也是极度自卑的,所以才需要通过欺凌他人,获得一些可怜的优越感,当我坐在领导的岗位,面向基层员工时安排工作时,我也观察到自己也有这种劣根性,只是没有那么暴力,并且能够自我察觉而有所克制而已。
其实,当时大不了就应该辞职换个工作,现在看来也并没有什么,以我的学历与努力,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怎么可能混不到一碗饭吃。可是,当时我有些许多不合理信念,在如此痛苦的过程中,我却完全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一方面,是个性使然,我对于自己所在的一个团队或者一个组织,往往有着比较高的忠诚度。记得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有提到,北方农耕文化下,人们以种地为生,有外族入侵,也不会跑,离开了自己的土地就没法生存了,所以忠诚度往往更高;南方的有着一定的经商贸易文化,有敌人打进来了,可以携带着自己的金银财宝转移,换一个地方继续做买卖。另一方面,当时陷于神经症最低谷的我,对个人的评价是极其低下的,在语言暴力的欺凌下,毫无防备和自我保护意识的我,自信心被打没了,我真的以为有的事情做不到,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无能,是自己一无是处,自己毫无价值,感觉自己什么都不会做,脑子时常出现空白、木讷的状态,在这种极低的自我评价下,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是换个工作,应该去做什么,害怕将自身置于到更大的不安全境地,所以也不敢尝试重新开始,换条路走。现在来看,如果当时真的换个环境重新开始,或许自己不会再继续遭受到那么多的心理痛苦感,但是,恐怕自己的心病没有被彻底暴露而根治的话,在其它环境里也依然还是会或多或少的,遭受着一些外部信息的冲击。
在这个时期,我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的价值体系都被击垮了。两三年中接收到的批评或者负面评价信息,比过去二三十年里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后来,看到有个心理咨询平台,叫做心灵重塑心理康复中心,我对“心灵重塑”这个词是有着切身而深刻的体验的。
我曾经连续2年左右,因为精神的高度紧张,而难以入睡,晚睡又影响了睡眠质量,特别是经常在半夜12点到12点半之间,突然惊醒,要么是感觉有蜈蚣掉到了床上,要么就是在模糊的意识里,把房间里悬挂的衣物幻想成了人性而害怕惊醒。后来,看到有一种科普,讲为什么会有谣言,晚上12点以后起夜不能照镜子,会见到鬼。这是因为,人在这种状态下,神经功能本身就不是全部在正常工作的,的确可能产生幻觉,科学的认知这种现象就可以了。
在2015年的某一天,我走在路上,突然发觉,自己丧失了感知快乐的能力。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抑郁症的表现。同时,我也陷入了持久而广泛的焦虑中,无论是多大多小的事件要发生,我都会因为它可能存在的不确定性,担心不能绝对完美的处理好它而感到焦虑。有时候甚至是没有目标的焦虑感,哪怕是休息日,内心也总是十分紧张,觉得自己不应该闲下来,不应该安逸,要为将来的出路做打算,总之内心总是不踏实。我就是这样既有对过去的已经发生的事情,反馈思量琢磨,又有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的担心害怕,时常有灾难化联想。在2016年12月的某一天造成,起早上班,我坐在公交车上,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要是有意外,死了也挺好的,死了以后,就不会那么痛苦了,至于家人会伤心,但是我已经死了,我又没有意识了,反正从那一刻起,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的痛苦总是结束了,这种体验感,真实而深刻。我对负面的消息,悲剧的新闻信息都十分不能接收,尽量让自己屏蔽掉。一次漫长的火车上,为了打发时间在车站买了本《活着》,结果把自己看哭几次。我以前不理解那些因为抑郁症而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能理解了。看待未来的眼光比较悲观,常常杞人忧天,产生悲观的联想,包括对身体状况的担忧,包括对经济稳定性的担忧,也包括对情感的担忧。人生是一种体验的过程,我此生可以体验到这种常人不能体验的心理感受,未尝也不是一样有趣的事情。这个时期,即便到了这么严重的程度,我依然没有去找心理医生做心理咨询的意识,而是自己在思想的泥潭里,拼命的挣扎着。是森田正马所讲的那种“生的欲望”,始终没有泯灭。我不断的用自己的方法寻求解脱之路,有一次听到了复旦大学王德峰教授的《哲学导论》课程录音,在谈及生命的意义话题时,他提及到为什么在国外有些地区会有人肉炸弹,自杀式袭击,而中国不会有。因为中国的人关于生命的文化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叫做“牵挂”,特别是对家人的“牵挂”,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我的家人会因此遭受什么样的后果,是不是会让他们陷入痛苦,以及更糟糕的生活境地,如果是这样的,那我自己再怎么痛苦,也得好好活着。西方有些民族,人生价值体系中,对个人生命的寄托,在首位的毕竟不是对家人的“牵挂”,而是能够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他们所信仰的神。
我曾经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留在这个城市,而是回到北方的生活环境中,这里的文化不适合我。可是,早已安家落户,我是个对自己所承担的工作以及家庭责任,高度负责的人,哪里又能带着全家人的不确定性,说走就走。我生性质朴善良而本分,对待同事和下级都很友善。并且,因为我被提拔的比较快,部门的下级有很多资历比多上10年,我能理解别人心态上一时半会儿不能接收,因此更加小心翼翼。曾经在学生时代,9年的班长经历,我是靠自己的善良、真诚、为人解忧打动别人的。但是,我也忽略了文化的差异,忽略了成年人的世界里,你做再多,有些人还是不那么容易被你感动。我们通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筛选,把学习能力突出的人, 选了出来独立培养教育,所以曾经身边接触的同学,素质层次大体是相当的。但是进入社会以后,又重新打回了原型,在工作中,有些人就是曾经的并不自律的人,现在依然要一起共事相处,不在一个思维频道也是合理的事情,加上南北方的确是存在文化差异的,我觉得自己倾尽所有,别人却并不以为然是常有的事情。
祸福相生,这种先天规律是客观存在的。于我而言,正是因为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痛苦,才能够让自己看清自己内心最深处一直以来不安分的这些因素,或者说,一些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还是后天成长环境中积累下来,不合理信念。因为痛苦到了极点,因此也便有了触底反弹的转折点。总要活下去,有那么多痛苦怎么办,面对它,用前人科学的经验理论,理性的认知它,接纳自己的缺陷与不足,正是自己生而为人的价值,与自己的内心达成和解,把此前一直在用作自我内耗的精神能量,有组织有计划的利用起来,投入到符合自己价值信念的事物上。柏拉图教导他的学生们,除去杂草的最好方法,就是种上庄稼。神经症携带者往往具备的“精神交互作用”本身无所谓好坏。你因为追求完美,在出现不如意的事件时,调用精神能量希望去解决这些问题,而在一些本来就无解的问题中不能自拔,会让自己愈加烦恼;但是当你能够驾驭这种“作用”,理性的做好把精神能量的调度,去投入到有值得你绞尽脑汁去做的事情上时,那你是很容易脱颖而出,获得成功的。不是所有人,都具有这样的执着与专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