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王夫人急得眼眶都红了，银子都紧着还国库了，省亲的别院还怎么做？
要知道现在正是要用银子的时候，欠国库的少说也有几十万两，拿来做什么不好，偏偏送到外头去。
前日外头还来支银子去淮扬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这笔银子王夫人都没舍得一下子给出去。
王夫人觉得眼前发黑，只勉强道：“还了国库的银子，娘娘的别院还拿什么建？你与凤姐儿不管家不知道，这一二年家中的光景愈发不如从前了。”
贾琏心中嗤笑，只面上还得端住：“二太太也别说别院了，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头，那咱们家不还就是过错。咱们家一边欠着国库的银子不还，一边却还能能建省亲别院，让圣上怎么想我们，怎么想娘娘？”
理是这个理，但王夫人依旧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琏儿。”坐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贾政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侄儿，惊叹道，“这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看来户部果然是锤炼人的好地方。”
便是贾琏这样的在户部混迹久了，也能养出些对时局的敏感性来。不像他们工部，来来去去都是些半点人情世故都不通的。
贾琏挠了挠头，也猜不准贾政是夸他还是讽刺他，便打了个哈哈过去。
贾政一锤定音：“琏儿说的对，越是这个节骨眼上，欠国库的银子就越该还了。”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时贾母的确是怒极攻心，可过了半下午了，她早已经冷静了下来。贾赦的奏章都已经呈上去了，木已成舟，这银子非还不可。
她之所以如今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只不过是想给贾琏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自作主张。
可贾政既然已经开了口，她也不好驳了贾政的面子，只能沉沉叹了一口气。
看到挺得笔直的老太太在贾政出声之后，连肩膀上的力气都卸了下来，一副已经妥协的模样，贾琏虽然已经达到了目的，但心里却泛出苦意。
看了一眼缩在椅子上并未出声的贾赦，贾琏吐出心中的郁气，向老太太问道：“老太太可知晓咱们家欠国库多少银子？”
贾母想了想，犹豫道：“咱们家拢共向国库借了两次银子，想来六十万两打不住。”
在王夫人的抽气声中，贾琏回道：“既然已经在圣上跟前备了案，宜早不宜迟，明日还了才好。我先前便要贾管家在外头等着的，叫他进来问最清楚不过。”
能想得这般周全，看来是早有准备。不说贾政，便是贾母对贾琏今日之举也是另眼相看。
原以为贾琏去户部当一个九品的小官没多大出息，也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却没想到他还真从中学了些本事。
所谓相由心生，如今的贾琏更是一改先前的浪荡之气，眉目之间也多了几分正气。
还真是歹竹出好笋，贾琏到南边跟着林海两年，回来之后就完全不同了，还是林海会调教人。
贾母想着自己的宝玉，一时心绪起起伏伏。可惜林海官运亨通，且他还正当年，未必不能再进一步。
看着坐在一旁浑然不知的贾政，贾母第一次对自己这个老儿子生出了一丝怨气。
贾政在工部十几年可就只升了半阶，贾母看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千般万般都好，可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贾政于仕途上有建树。
正当贾母心思神游间，贾琏已经把贾管家请了进来。
荣国公还在时，贾管家就管着贾府的外院的账目，要说国库的这笔欠银没人比他更清楚。
“回老太太，各位老爷太太的话，咱们家确实是向国库借了两次银子。”贾管家便是连账目都带来了，他翻到其中一页，仔细看了一眼才道，“借的银子一共是七十万两，加上利息取整一共是七十九万七千五百两。”
王夫人尖声道：“什么？不是借的国库的银子吗，为什么还会有利息？”
便是贾母都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几十年前借的银子，只这些利息他们都要说一句天家体恤。
“家中还有多少现银？”贾母继续问道。
“正要与老太太说呢。”贾管家看了一眼够着脖子伸长耳朵听的贾赦，低声道，“现银是不够的，家中还有当年国公爷留着应急的一些......”
贾母止住他的话：“那个不行，你只说现银有多少。”
贾管家了然般点了点头：“现银还有六十九万两。”
“你手头上还有多少？”贾母突然转头问王夫人。
“我，什么我手头上？”王夫人结结巴巴说道。
贾管家便笑道：“二太太前几日才从我那里支走了二十万两银子，说是要去南边采买。”
瞧王夫人沉着脸，贾琏便道：“我记得去南边采买是芸儿负责的，他人在还没走呢。”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王夫人深恨自己为了拿捏住贾芸而耽搁了几日，这笔银钱如今还在她手上留着。
她听贾管家方才的话，就知道还了国库的银子后，家中的现银必然都空了，那她还拿什么去做别院？
要知道京中有两位贵人家中别院已经修好了，她的元春可是贵妃啊，连贵人都比不了，不知要受多少嘲笑。
“行了，明日先把国库的欠银还了，再回来商量别院该如何。”贾母暮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政儿你今夜就与琏儿把现银准备好，银票等明日一早钱庄开门了带着人去兑了，你们二人再一起去户部销了账。”
多余的话贾母也不想再说，只说自己累了，把人都赶了出去便歇下了。
虽说二更还未到就睡下了，可鸳鸯知道老太太一夜辗转反侧，天亮了都不知有没有睡个囫囵觉。
第二日一早，贾政与贾琏果然就带着银子去户部了。
贾琏今日一早就来衙门里告了假，才两个时辰不到，同僚见他又进了户部，正要问便听说他是来还国库银子的。
户部一片欢欣，便是户部的尚书大人听闻此事都亲自过来瞧了，还勉励了贾琏几句。
要知道只要有人带好头，这些勋贵们把欠银都还了，今年冬天给兵部拨款时就不必扣扣搜搜，也不必暗地里挨他们的骂了。
贾政见贾琏在户部混得竟然还不错，上峰同僚之间关系融洽，今日之事又狠狠替他刷了一把存在感，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二人销了欠款，贾琏留在户部继续当值，贾赦今日告了一日的假，自然是先回府了。
进了院门，就听到王夫人在骂骂咧咧的，原来是王夫人让赵姨娘替她跪着捡佛豆，赵姨娘不知做了什么，王夫人便说她心不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