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那姐姐自己呢,武宁候世子这段时日身子还是不好吗?”
姐弟二人很少这样说话,因此南阳郡主也没留意赵恒连“姐夫”这个称呼都没有,只一抹轻愁涌上来:“还是老样子,每年冬天过了就要好一些。”
武宁候府在上京城并不怎么出挑,武宁候如今也只是领着一个闲差,提起从世安,他人只会先想起那个药罐子是南阳郡主的郡马。
这样的家世能让南阳郡主下嫁,不过是因为这从世安对南阳郡主有救命之恩罢了。
当年南阳郡主才十四岁,陪定国公夫人去庄子里小住,她夏日里贪凉,日落之后常去河边蹚水。只没料到那日不慎滑了一跤跌进河里。
她的奶嬷嬷会泅水,立即跳进河里救她,只带着她游上岸时腿抽了筋。从世安当时在附近,听到南阳郡主丫鬟的呼救声,跳进水里救了她。
不过等他把南阳郡主的奶嬷嬷推上岸时,自己也力竭,被河水冲走了。幸好庄子里的人来的快,寻到了被冲到河下游的从世安。
虽然性命无碍,可因为在水里泡了半日,身子也虚弱了起来,每到秋冬都要好好吃药将养着。
后来南阳郡主执意要嫁给从世安,便是定国公夫人劝都不听,她从小到大的诉求都不多,定国公夫人无奈之下还是答应了。
南阳郡主出阁正是赵恒为林家所救的那一年,等赵恒回来,早已木已成舟。他虽然看不上从世安其人,但只要南阳郡主欢喜,即便从世安没多大出息,靠南阳郡主的嫁妆也是养得活他一家子的。
从前赵恒不明白南阳郡主为何要往武宁侯府这个泥坑里跳,等他懂了“情”之一事,也渐渐明白了南阳郡主的义无反顾。
即便如此,也不耽误赵恒看不起武宁侯府的作派,只对南阳郡主比先前要耐心几分。
人的胃口和野心也是慢慢养大的,武宁候府不光要借定国公府的势,随着赵恒渐渐长大,也把主意打到宁王府来了。
二人心平气和说了半晌话,南阳郡主见赵恒不似往常,犹豫道:“恒哥儿,我先前说的事,不管行与不行,你给我一句话。我婆母那里,你也知道她的性子……”
赵恒静静地看着南阳郡主,突然笑道:“南安郡王一案事关重大,朝堂上还没个定论。你告诉武宁侯夫人,若是寻到机会,我定会在圣上跟前替他求情。”
南阳郡主得了赵恒的允诺,高兴地笑了起来。
赵恒突然想起在他和姣姣还年幼的时候,宁王太妃不许他们吃太多糕点,南阳郡主便背着人偷偷给他和姣姣送。
“那我先回去了,世安还在家中等着我呢。”南阳郡主高兴道。
赵恒亲自送她出门,家中的丫鬟仆妇一并簇拥着南阳郡主,竟把她从侯府里带来的几个丫鬟挤到一旁去了。
直到武宁侯府的马车缓缓离开,赵恒才带着人进府里,良久之后,角门里有一人走出来。
守门的小厮正要关门,见到方进连忙点头哈腰迎了他进来,讨好道:“这都快要用午膳了,方统领怎么这个时辰出去,真是辛苦。”
方进愣了一下,只“嗯”了一声,刚迈进角门的脚就收了回来,大步往外头去了。
南阳郡主回了武宁侯府,先带着人去正房里向武宁侯夫人回话。
武宁侯夫人刘氏是一个光从面相就能看出精明的女人,此时正坐在榻上,有两个小丫鬟正跪在地上给她捶腿。
见南阳郡主这个时辰回来,刘氏皱眉道:“宁王府没留你用午膳不曾?”
南阳郡主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笑道:“我怕世安身子不爽快,就没久坐。”
“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刘氏斜着眼睛觑她,见南阳郡主面上不见难色,不由得心下一喜。
果然便听南阳郡主回道:“我弟弟答应了帮南安郡王说情。”
刘氏的面色立刻就好看了一些,总是在南阳郡主面前耸拉着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行了,你出去一趟也累了,快回屋子里看看世安去吧,今日你不在府里,来问了你好几趟呢。”
等南阳郡主出了主院,刘氏才笑意盈盈地对她身边的陪房道:“只用动动嘴皮子,一万两银子就到手了,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不是。”她那陪房小声附和道,“这郡主可是抱着金蛋的母鸡。如今宁王也回京了,眼看要得上头的重用,太太您日后要多笼络着些她。”
刘氏眼睛往上一翻,“哼”了一声,又道,“什么郡主不郡主的,还不是我从家的儿媳。”
陪房的话又勾起了刘氏心里的邪火,她骂骂咧咧起来:“狗屁的金蛋,你看她嫁进我们家八年了,连蛋都没下一个。世安若不是为了救她,身子就不会被糟蹋成这幅样子,文韬武略哪样不能建功立业。”
那媳妇子见刘氏声音越来越大,怕惹来别人闲话,只能好生劝了几句,才让刘氏缓缓收了脾气。
南阳郡主进了院子,她的奶嬷嬷就迎上前来,拉住南阳郡主的手,关切问道:“太太又给郡主脸色看了?”
南阳郡主摇了摇头:“刘嬷嬷放心,恒哥儿应下了。”
刘嬷嬷吃了一惊。
武宁侯夫人半月前就开始逼着郡主回府向小王爷求情了,只郡主不想为难弟弟,这才一拖再拖。
今日是实在拖不下去了,郡主是抱着白走一趟的心思去的,没想到竟然成了。
“王爷那里郡主可受委屈了?”刘嬷嬷接着问。
南阳郡主抿嘴一笑:“也不曾,弟弟他长大了。”
笑着笑着她突然掉起了眼泪。
刘嬷嬷唬了一跳,连忙掏出帕子来替南阳郡主拭泪:“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郡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千万别憋着不说。”
“刘嬷嬷,我只是高兴。”南阳郡主又笑了起来,便问从世安今日如何,药可吃了,饭可用了,情绪如何。
等问清楚了情况,这才进了里屋。
刚打了帘子,就听到一阵咳嗽,南阳郡主急得快步上前给从世安拍背,又让身边的丫鬟给他倒水,亲自喂他喝了。
“赶明儿还是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吧,我寻思着张大夫的方子不怎么对症,就请去岁给夫君诊脉的那个陈太医。”
从世安快而立之年,因常年在家中静养,面色比寻常男子要苍白些。
此刻他握住南阳郡主的手,缓声道:“不必了,太医也看了,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倒是今日辛苦你了,你也知道,母亲只是嘴硬心软,她是长辈,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咱们也忍一忍,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南阳郡主神色更加柔软了几分,还带着几分愧疚:“夫君千万别这样说,母亲是长辈,我自然会让着她。”
她心里清楚,武宁侯夫人看她不顺眼,多半是觉得自己坏了她儿子的身子。而且她与从世安成亲八年了,至今肚子也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