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贾母颓然往后头一靠，她知道刘氏心里定然是有些怨自己的，只是为了史家姑娘们的名声，不好说罢了。
“行了，自宝玉定亲之后，我便让湘云搬回西院的碧纱橱里住着了。前几日收到你的信，她惯常穿用的东西都装箱了，这会子简单收拾一下，便可以走了。”贾母闷闷道。
刘氏见贾母也为湘云考虑，脸上这才出现了一丝真心的笑意。
她叹了一口气：“老太太，您不是外人，我有什么便说什么了。我也知道您为难，也是真心疼爱湘云，可毕竟宝玉是二太太和二老爷的亲子，他的亲事既然您做不了主，只当少操一分心了。”
“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我们做晚辈的最大的福气。”刘氏站起身来行礼，“我这就要带着湘云家去了，明日就启程去任上，赶紧让湘云过来给您磕几个头，不让您白疼了她一场。”
贾母突然伤感起来，只嘱咐鸳鸯道：“把我准备好给云丫头添妆的东西拿出来，让她一并带走罢，下次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湘云年岁也不小了，此次离京，必然是要说人家的。万一在史鼐外任之地出阁，贾母必然是看不到了。
刘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没和贾家其他人闲话。
待她和湘云一走，贾母又哭了一场，在鸳鸯的劝说下才逐渐收了泪，只叹道：“是我们太贪心了，一门心思想着给宝玉找个好岳家。其实不管是云丫头，还是薛家的宝钗，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品行上无可指摘。总好过......”
话说到一半，贾母突然收了声。
人都已经娶进门了，还提这些有什么用？平白让自己悔断肠子罢了。
正感慨着，便听见院子外头有人嚷嚷道：“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贾母只觉得晦气，还没等鸳鸯出去，守在外头的玻璃便打断了那丫鬟的话。
“渣渣呼呼的做什么？”玻璃斥了一句，外头便安静了一瞬。
可没一会儿，便见玻璃带着一个小丫鬟进来了。
鸳鸯见是宝玉屋子里的人，连忙出声问道：“可是宝玉的院子里又出什么事了？”
那小丫鬟点点头，一脸后怕的模样，嗫嚅道：“不是宝二爷，是，是宝二奶奶。”
原来宝玉今早与屋子里的丫鬟正做胭脂，与往常一般嘻嘻闹闹的，闹得狠了，惯常在那丫鬟的嘴上啃了一口。
好巧不巧，竟然被回院子的甄蓉看了个正着。
甄蓉虽不怎么瞧得上宝玉，可也容不得一个丫鬟挑衅自己，当即便要那丫鬟在院子里跪着，又让人打了她几巴掌。
宝玉为此与甄蓉吵了起来，不料甄蓉连着宝玉一块骂了起来。
宝玉哪见过这个阵仗，不由得落荒而逃，甄蓉便把火撒在那丫鬟身上，只让自己的配房轮流上前去赏那丫鬟耳光。
“脸都已经打肿了，是秋纹姐姐看着不像样子，让我悄悄来寻老太太。”那小丫鬟想起那个场面，还有些打哆嗦。
贾母厌烦的皱了皱眉。
就连贾府里罚犯了错的下人，也不用这样血淋淋的法子，也不知那甄蓉从哪里学来的。只问到。“可去荣禧堂那边跟二太太说了？”
人是王夫人替宝玉娶进来的，如今甄家都抄家了，她还要捧着，要管也应该是她去管。
那丫鬟忙道：“早就去了，只秋纹姐姐说老太太这处离得近些，再打下去人都快要没了。”
贾母叹了一口气，自己却不起身，只让鸳鸯跟着那丫鬟去怡红院里看看。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鸳鸯便回来了，贾母见她面色难看，便问她怎么回事。
鸳鸯忍了忍，还是稍加润色了一番：“我人微言轻，宝二奶奶根本不听我的劝，还是等二太太来了之后，她才收敛了。”
“那挨打的丫鬟，二太太带着她回荣禧堂了。”鸳鸯顿了顿，“只是她的脸，我瞧着只怕是毁了。”
这还是鸳鸯怕老太太动气，才用春秋笔法带过。在甄蓉看来，鸳鸯也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即使她是贾母最看中的丫鬟，也不值得她敬重。
先前鸳鸯在怡红院里，当着一众小丫鬟的面，被甄蓉踩着给自己立威。直到王夫人进来，才给她解了围。
而贾家这样鸡飞狗跳的生活，还只是刚刚开始。
新年伊始，在赵恒的催促下，宫中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正月一到，钦天监便开始合宁王大婚的吉日，赵恒挑了两个，亲自送到林府。
林海打开送来的册子一看，脸都气绿了。
一个日子是二月十九，另一个是三月十八。
还是贾敏见林海面色不好，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便问赵恒：“怎么都是这般近的，没有下半年的日子吗？”
赵恒被贾敏点破，丝毫不见尴尬，理直气壮道：“这是钦天监监正亲自合的，下半年没有什么好日子，这两个日子是整年之中最好的了。还有个二月初六的，我想着让玉儿妹妹在家中过个生辰，便没把那个日子写上去。”
“那我可真是多谢你体贴了。”林海咬牙切齿，说什么也不信，一副想亲自去钦天监问问的态度，被贾敏暗中踢了一脚。
“既如此，那便定在三月可好？正好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贾敏提议。
赵恒顶着林海的压力，听见贾敏词话，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应了下来。
赵恒春风得意地离开了，连去与黛玉说说话也不敢提。
待他一走，林海跳起来朝贾敏道：“这臭小子明显是套路我们，下半年怎么可能没个好日子。我都瞧好了，十二月初九就是个极好的日子”
蒋敏瞪了他一眼：“你差不多就得了，年头年尾有什么区别，玉儿多留半年，你心里就舒坦了不成？”
林海沉默了半晌，最终低声道：“还是有区别的。总得让那小子知道些难处，太容易得到了，更容易不珍惜。”
贾敏顿时不说话了。
良久之后，她像是安慰林海，又像是安慰自己：“总归还是在上京城里，总比远嫁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的好。再说了，恒儿这孩子，咱们也知根知底，不是那等人。”
黛玉还未嫁，贾敏心中就满是不舍之意。虽然嫁妆这一二年都陆陆续续的规整好了，贾敏还是怕差了什么，时不时翻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