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九月一十八日（一、二、三）
9月18日星期三
01
九一八事变88周年纪念日。每年今日，董育秀董校照例要在全校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她向来以为，爱国主义教育不可或缺。前几天的一次偶然亲历，更加坚定了她力主中小学开展爱国主义的决心。
公交车上。宽腿裤妈妈领一小男孩，并排而坐。小男孩戴红领巾，看起来八九岁，二三年级的样子，调皮多动，令人不悦。妈妈让小男孩背诵《乡愁》，他张口就来：“……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车上乘客置之漠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心淡漠。
坐在同排仅隔一条狭窄通道的董校，转头笑问小男孩：你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吗？小男孩成竹在胸，道：台湾诗人余光中。董校再问：台湾在哪？台湾是哪个国家的？小男孩支吾道：台湾好像在钓鱼岛上，不知道哪个国家的。
董校陡然一惊，心想：这样的大事，上小学的小男孩怎能不知道呢？本想沉脸严肃教育一通，转念再一想，也许是我们的教育没有完全深入或是某个环节出了纰漏，和蔼道：小朋友，几年级了？小男孩见董校满面慈祥，脆声道：三年级。
董校探身，左手亲切地捏了捏小男孩小手，右手轻抚他小脑袋，和蔼道：小朋友，我是老师，我告诉你，台湾是位于中国东南部的一座宝岛，台湾和钓鱼岛都是中国的；《乡愁》这首诗，表达了诗人思念祖国大陆、非常渴望回到祖国母亲怀抱却不能如愿的忧伤、失望的感情。记住，孩子，台湾、钓鱼岛，都是我们的，是中华民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小男孩咬紧嘴唇，用力点点头。
上午大课间，学校录播室。太多学生容不下，现场惟有孙醇一个班学生，其他学生坐在教室里看现场直播。董校义正辞严地站在台上，详细介绍九一八事变的前因后果。讲到愤怒处，瞋目切齿义愤填膺。
怎样以孩子喜闻乐见的形式触摸历史？如何让国防教育不流于形式？董校殚精竭虑，最终选择校园剧的形式。董校创意下，六年级四名语文老师集体创作，孙醇执笔，校园剧本《毋忘国耻，振兴中华》诞生。演员在孙醇班就地取材：班长曲劲松饰演爸爸，学习委员宋小炳饰演妈妈，袁凌寒饰演儿子艾国。利用大课间时间，足足排练一个礼拜。
董校慷慨激昂地讲罢，校园剧开始上演。剧本具体情节如下——
时间：周日清晨
地点：海市子虚区艾国家里
人物：
艾国（男，某小学六年级一班学生，聪明伶俐）
爸爸（艾国爸爸）
妈妈（艾国妈妈）
[周日清晨。艾国家中。爸爸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央视《朝闻天下》。妈妈系着围裙，忙着收拾餐桌。
艾国：（小心翼翼地凑近爸爸，谨慎地问）爸爸，听同学说初秋的鱼鸟湖湿地公园很美，今天上午带我去玩好吗？
爸爸：（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目光从电视屏幕移到艾国脸上）周末作业写完了吗？
艾国：（上前勾住爸爸脖子，央求）没写完……你就带我去吧，作业我晚上写……
爸爸：不行，还是先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再说吧。不要拖到晚上忙得焦头烂额的。
[妈妈洗完手微笑着走过来，坐到沙发上。
妈妈：我来个折衷方案吧——下周三是九一八事变88周年纪念日，昨天我在网上看了部抗战题材的电影《屠城血证》，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心灵很受震撼，你先看完，接受一下爱国主义教育，然后我带你去鱼鸟湖湿地公园玩；下午就不玩了，集中精力写作业。（稍微停顿片刻）艾国呀，你已经十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想着玩。
艾国：（兴奋地拍手）好，我完全同意！（起身来到电脑旁）
[妈妈随他来到电脑前，查找网络视频。
妈妈：找到了，你看，认真仔细地看，看完你要对我说出你的感受。
[艾国坐在电脑前，眼盯屏幕，静心观看。神色由最初的平和，进而愤怒，表情越来越凝重。没过多久，泪水滑落脸颊。又过一会儿，艾国看完影片，怒火中烧的他拍案而起！
艾国：太惨了，日本鬼子是人嘛，我看连畜牲都不如！
[爸爸、妈妈惊愕地看着儿子。
爸爸：（神情庄重）不要以为这是虚构，这是真实的历史。1937年12月13日，日本侵略者占领南京，使用集体枪杀、活埋、刀劈、火烧等惨绝人寰的手段，经6个星期的血腥屠杀，在南京杀害中国平民和被俘军人达30多万人。（痛苦地埋下头）
妈妈：（眼睛红肿着）更令人气愤的是两名日本士兵竟以杀人多少竞赛取乐，一个杀了一百零六人，另一个杀了一百零五人，他们相约看谁先杀到一百五十人。在他们看来，杀个中国人如草菅。他们哪里是人，分明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爸爸：（品一口茶，茶杯重重地撴到茶几上）更可恨的是，不知好歹的小日本现在又在打钓鱼岛的主意。众所周知，钓鱼岛与台湾一样，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他们简直是厚颜无耻，不知天高地厚！
艾国：品德老师告诉我们应该树立远大理想，牢记历史，振兴中华，我现在才真正懂得这些道理。我决定，现在不去鱼鸟湖湿地公园，我要去神雷庙抗日纪念馆，缅怀先烈！
爸爸：（疑惑地问）怎么，不想去玩了？
艾国：（坚定地看着父亲）这比玩更有意义！我要唤起我内心的富国强兵梦，让我们的祖国永远不再受外辱！
妈妈：（郑重地响应）这个主意不错，最佳选择！我们每个人都有两个母亲，一个生身母亲，另一个就是祖国母亲。我们现在就出发去神雷庙抗日纪念馆，缅怀先烈，好吗？
[艾国、爸爸异口同声附和。一家三人着手收拾简单的必备行李，下。
[灯光闪烁。三人齐上台。国歌激昂的旋律响起。爸爸妈妈牵着艾国的手，神情庄重肃穆，仰头聆听国歌。
[国歌奏毕，歌曲《争当四好少年》悠扬的旋律响起。艾国轻盈地跑至舞台中央，热情奔放地舞蹈，边舞边唱。
艾国唱：争当热爱祖国，理想远大的好少年。争当勤奋学习，追求上进的好少年。争当品德优良，团结友爱的好少年。争当体魄强健，活泼开朗的好少年。好少年啊，好少年，好少年啊，好少年，亲爱的少先队员们，让我们一起争呀，争当四好少年。
[曲终歌毕，爸爸妈妈鞠躬，艾国敬少先队礼。灯光渐弱，幕落。
02
下午三时。鱼鸟湖畔。
男孩的脑袋于湖面上一起一伏，双手拼命拍打着水面，垂死挣扎。雪白的水花四溅。呛水的男孩断续呼叫：“救我，救我命啊，我坚持不住了……”
辛怀恩顾不得脱下警服，妙跃环绕湖岸护栏，跳入湖中。疾速游向男孩，左手拖住男孩腋下确保他头部露出水面呼吸畅通，右手狠命划水，牵引男孩移向岸势缓和地带。
从未经历类似事件的秦明月焦躁地大呼小叫，高声呼喊着湖畔散步的游人。众志成城，稍一商议，你牵着我我牵着你，众人手拉手延伸到势缓地带，竭尽众力，拽上辛怀恩。紧接着，七手八脚顺利拉上男孩。
辛怀恩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捧住奄奄一息男孩脖子，安慰道：“好了，没事了，别怕，你没事了……”
秦明月仔细一看，男孩正是本班学生吴锦程！
事情缘起，在于吴锦程咎由自取。他看好同学穿的耐克运动鞋，中午回家向父母要。父母一查，价格近八百元。虽然生活中处处由着又高又胖的儿子，可谓百依百顺，可儿子中午午睡时间就逼迫去买，逛了几家超市找不到那个品牌，必须网购。吴锦程就不依不饶了，没在家午睡就离家，说是去鱼鸟湖逛逛。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很久，吴锦程没到校。秦明月电话其父，得知原委。遂开车去鱼鸟湖。校门口遇到正要下班的辛怀恩，他主动随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