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 解药 - 晓渠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纯爱同人 > 解药 >

第十二章

“我是,”祺君仪说着话,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并没有慌张:“我是解药。”

他们直视彼此,没有闪躲,沉默,冷冷横亘在他们之间,似乎谁先打破宁静,利刃就会刺穿谁的喉咙。过往种种,到头来,不过一场千秋大梦。此刻想起,只觉得讽刺。感情里,谁先认真谁就输了,这一场博弈,无疑是陈竞湘一败涂地。

“你现在慢慢站起来,”陈竞湘的语气猛然就变了,仿佛瞬间戴上冷酷的假面:“走到门口,上杨在科的车。逃跑,你想都不要想。祺君仪,我会让你后悔。”

努力坐直身体,他知道杨在科和他的人,都在这间餐厅里,祺君仪透出一丝慌张:“能单独谈谈吗?就我们俩……”

“你已经失去这些机会了。”陈竞湘没想到,都这时候了,祺君仪还会提出这种要求,他冷着脸,欺身上前,手上动作快得让人无从防备,一把抓住祺君仪的西装,探手进去,从他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注射器。祺君仪刚刚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泄露了他的打算。

“走!”

他低头,继续吃饭,余光感觉到祺君仪站起身,按照他先前说的,出了门。过了一会儿,杨在科走进来,在他耳边轻声汇报。

“嗯,再仔细搜他一遍,看他身上带没带别的,看紧他,别给他任何机会自尽。”

待暗中盯梢的几个都撤出去了,陈竞湘独自一人,坐在昏暗的灯影里,在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好像蜕去一层皮,再袒露出来的,又是那遇见祺君仪之前的自己。让他丢尽颜面的,不仅因为六三宣言的失窃,更是丢了以后,他毫无知觉,直到香港的报纸都已经刊登出来,他才发现家里保险箱里的,只是一份复印件。

外人并不确定是谁动的手,只有他自己清楚,到过他家里的,猜到密码的,只有祺君仪一个人。他竟设下这么甜蜜的圈套,让他换了家里保险箱的密码,而自己就跟傻瓜一样,心甘情愿地钻进他的陷阱。

他故意跟祺君仪分头离开,这样不管今夜之后,发生什么,他都可以撇开嫌疑。他乘车回到社情局,黎中民已经在门口等他,脸色有些焦急,接上他就进了院子,连登记都没有,他不希望留下陈竞湘今晚来过的记录。因为不是刑事羁押,就算祺君仪是普通老百姓,他们也不可以公开审讯,更何况他的特殊身份。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你不能对他动刑,万一他身上有伤,祺家追究起来,很麻烦的。”

“我有分寸。”

黎中民听完这话,心里更没底了。祺君仪关在杨在科的办公室,双手拷在背后,也许在想什么,眼神很空洞,陈竞湘走进来的声响,惊了他一下,嘴唇翕张,欲言又止。

“老杨,你先出去吧!”黎中民打发了杨在科,今晚知情的越少越好,“我在这里看着就行。”

杨在科出门以后,屋子里只剩他们三个,但是黎中民没有说话,今晚的拘捕是陈竞湘主张的,要审的也是他,黎中民顶多就是做个旁证,走个程序而已。陈竞湘站在祺君仪面前,倚着桌子,慢慢点燃一支烟,吐着眼圈儿,语气平缓地问:“派你来的人,是谁?”

祺君仪眉头紧皱,抿着嘴,没有说话。

“不说话,会让你吃苦头,”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他在美国打断你的肩膀;他派了神枪手,帮你做一场苦肉计;他设计让我杀了崔西,激怒你,爬上我的床……他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深知我的每一个弱点……他对你动了凡心,便断定,我是绝对不能抗拒……”陈竞湘闭眼,冷笑出声,这些并不高明的伎俩,若不是自己被祺君仪迷惑了视线,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破绽?

“钱东隅,是不是?”

祺君仪的表情,泄露了所有的答案:钱东隅就是他在美国的过去,就是他舍命回到上海的原因,就是教会他床第之乐的那个男人,是他抽烟时的想念,是他沉默时的追忆……祺君仪早就心有所属,并且为了那个人,只身涉险,他没有经验,可能就是送死……却义无反顾。然而,与自己纠缠的祺君仪,只是一个躯壳,一场骗局!

陈竞湘用尽全力,扬手就是一记耳光,他手劲如此之大,甩在祺君仪脸上的瞬间,那一声响亮得让人心惊肉跳!祺君仪侧着脸,久久不能动,血从口鼻处流出来,“吧嗒吧嗒”,一滴滴,坠落在地上。

“你既然得手,为什么没有马上撤离?你在等什么?”

“你早知道是我,又为什么等到今天才抓我?你想看看我在上海还有多少内线,你想一网打尽,”祺君仪反问,他的半边脸仿佛失去了知觉,耳朵里一片炫目的轰鸣,他语气虚弱:“你的问题,你都已经有了答案;你找不到的答案,我也没有。”

“钱东隅会舍得用你的命,来交换他在上海的情报网?”

“很显然,他舍得。”

“社情局内部,还有谁?”陈竞湘已经意识到祺君仪很可能是在拖延时间,赶紧问道。

“应该有,你忘记带文件那次,还有崔西的事,都是有人在布置,但我猜不到是谁。跟我接触的,只有传世安,他在静安寺附近的一间西服店做伙计,都是他找我。”

“那你拿到六三宣言以后,怎么交出去的?”

“我放在渣打银行的地下保险箱,由他们转移出去,”祺君仪开始感觉脱力,心脏跳得不规则,呼吸急促:“他早料到我抗不住逼供,什么都没跟我说……”

“你若是‘解药’,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在逼我吗?逼我对你用刑?你觉得你能挺多久?嗯?”

祺君仪的眼睛红了,蒙上浅浅的湿润,然后那层湿润凝聚起来,越来越多,堆积在眼眶里,他不敢眨眼,似乎怕眼泪流出来:“对不起,陈竞湘,我对不起你。”

他身体突然从椅子上跌落,整个人不能控制地抽搐。陈竞湘先是愣了一下,他跟黎中民交换了个眼神,猛地意识到不对,他翻过祺君仪的身子,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神却渐渐涣散……他在回到上海之前,已经服了毒!

“针筒?阵筒呢?”陈竞湘回头对黎中民大吼,那个针筒里,并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什么针筒?”黎中民似乎也没有料到,他忙回身找到钥匙,打开祺君仪的手铐,可是已经为时太晚,痉挛减轻了,但同时流失的,还有他的生命。

“君仪!”陈竞湘不敢相信,手足无措:“你怎那么傻?怎那么傻啊?”

祺君仪的双手,紧紧抓着陈竞湘的双臂,借着力,靠近他,他的嘴唇努力地发出声音,因为太微弱,他反复说,反复说:“天……冷了,天冷了,天冷了……”

直到最后那一丝声音,淹没在他喉咙的深处。他的双瞳,扩散成两潭黑不见底的深渊……眼里噙的泪,这才顺着眼角,缓缓地,淌下来。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