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狭路相逢

“银衣大人，咱们在等什么？您说一会燕王世子出来了，咱们查是不查？”在燕庄外挨了一宿冻的绣衣使很是想不通。很明显那个逃走的刺客极有可能就藏着眼前的庄子之中。以自己等人绣衣司的身份别说是一个燕王府的封地，就是燕王府也未必进去不得。又或者实在怕得罪燕王世子的话，干脆直接退走得了，在这里干耗着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宋轶沉着脸，抬头看了一眼问话的那个手下。果然是个没有参加过蓝田私金案的“新人”。私金案之后，宋轶专门收集了一些关于燕王世子的消息。虽然绣衣司中所有关于皇亲国戚的卷宗都是绝密的，但是干的就是这一行，谁还没有自己的办法，多少还是让他打听到了不少萧风成名之后的事情。最后他自己得出的结论就是，燕王世子轻易惹不得。

在这守了一夜，那是职责所在，宋轶是等金绣衣紫墨大人的指示。没有仗着绣衣司的身份硬闯进去，那是明哲保身。

绣衣司的名号说出来吓人，但是实际上也只是替皇帝打工而已。对付一般的江湖莽客和朝廷命官还能唬住人。对于萧风这样的亲王世子而言，自己等人始终只是“狗腿子”而已。万一擦枪走火，自己等人死在萧风的刀下，估计也就白死了。天衍皇帝不至于为了自己这些小萝卜头去找一个身后有20万北军撑腰的亲王世子的麻烦。

“当然要查！”

紫墨的命令还没有到，宋轶总不能在下属面前弱了威严。在门口守了一夜就已经让不少人心中有了一股子窝囊气，如果他再屁都不放一个的话，那他堂堂绣衣司的银衣卫成什么了。

只不过这盘查也是有技巧的，宋轶在心中嘀咕道。

至于说萧风有没有，会不会包庇刺客，这个他管不着，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见。再说了就厉王父子的德行，在冀州一手遮天，草菅人命，人神共愤的行为，别说是刺客了，就连宋轶都想给唐晟睿一刀。所以对找不找得到那个身受重伤的刺客，宋轶一点也不着急。

绣衣司上下没有人在乎唐晟睿的死活，想的都是如何平息天衍皇帝的怒火。可以这么说，要不是这场刺杀发生在陵山通道，哪里用得着绣衣司的人马来插手。

不过既然事赶事，赶到这个份上了，怎么都得查一查才行了，至少要给上面一个交代才行。

临近正午时分，宋轶等的人终于来了。反正他一早就打定了主意燕王世子他是不想招惹的了，至于那个刺客现在是不是还活着都难说。

从陵山一路追踪过来，在山坳之中看见的那个硕大的，血淋淋的蛇头，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宋轶不敢想象面对那个庞然大物，即便是自己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一个身受重伤，疲于逃命的刺客，说他葬身蛇腹之中，想来也是能跟上面交差的。

“恭迎紫墨大人！”

望着眼前这座普通的庄子，一身劲装，身材凹凸有致的紫墨满脸威严，“燕王世子真的在里面？”

“属下未曾见到世子殿下，但是守卫确实是燕王府的人，手持的也确实是燕王令。”宋轶小心谨慎地回答着。

眼前的这位绣衣司中唯一的女金绣衣虽然才从外地调回来不久，但是整个绣衣司有谁不知道紫墨大人是司马申屠统领的义女，且不说本身功夫就高深莫测，就是这个身份摆在那里，她就是一个花瓶，也是一个没人敢轻视的花瓶。

“进庄。”

紫墨嘴角扬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袖手一挥，招呼着绣衣司的人马朝着燕庄围了过来。

宋轶心中一惊，急忙向前横跨了一步，拦在紫墨的身前，拱手劝道：“大人！三思啊！虽然属下未曾见到了燕王世子本人，但是属下可以断定燕王世子必然在庄子中无疑。大人是否想过，要是燕王世子不放人怎么办？”

紫墨没想到宋轶一个小小的银绣衣，居然也能想到这一层，他没有说刺客在不在庄子中的问题，而是直接问跟燕王世子起冲突了怎么办。看来这个人将形势看得很透彻。如今的局面，刺客是小，燕王世子是大。

只见她呆立在庄外，若有所思，自信地说道：“据我所知，他是不会与绣衣司正面对抗的，我了解他。”虽然奉命在幽州监视萧风的这大半年中，真正掌握的情况不多，但是在紫墨看来萧风绝对不会公然对抗皇权，而绣衣司正是皇权代表者之一。她相信这个赤子候有什么的惊世才华，总归是重情重义之人。公然对抗皇权，受牵连的就不止他一人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他是懂的。有情有义之人，注定没有办法做到无牵无挂。

“了解他？他是谁？是燕王世子吗？”宋轶一阵懵，心里嘀咕着。

再说了，紫墨这一次也并不是为了缉拿穆如凡而来，对她而言刺客也好，唐晟睿也好，是死是活没什么好在意的。可是燕王世子恰好出现在这里。这就有意思了。这半年多对萧风的监视，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让紫墨多少有些挫败感。这一次，她借题发挥无非是想与萧风正面面对，看看他会如何反应。或许，在幽州没有完成的事情，在长安城里可以看得清楚。

就在她领着绣衣司的人马朝着燕庄正大光明地走过来的时候，一辆马车在萧战等人护卫之下也从燕庄的大门之中堂而皇之地驶了出来，令人惊讶的是，赶车的车夫不是别人，正式一身世子华服的燕王世子，萧风。

“有意思。”

紫墨一眼就认出了坐在车辕之上的萧风，微微一愣神，一瞬间，她就认定了那个受伤的刺客就在马车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萧风要保刺杀唐晟睿的人，莫非他真的跟这件事有关。要不然他怎么这么巧出现这里，而且欲盖弥彰。

同样一眼就认出了车辕之上萧风的还有转过身来的宋轶，他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有眼见，脑子好使，所以反而在势力纵横交错的长安城中如鱼得水。绣衣司看上去替天子办案，威风八面，但是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已经是长安城乃至江湖都不待见的势力。稍有不慎，就是墙倒众人推之势。所以他最擅长的就是明哲保身。

看萧风这架势，宋轶就很醒目，这不是明摆着吗。马车里有问题，但是燕王世子亲自驾驶马车，同样告诉所有人不能查。如果让他来办，他会恭敬地上去询问一番，最好挨上一顿骂，然后等萧风等人走了之后装模作样地将燕庄搜查一遍之后就算数。不过，现在做主的不是他。宋轶想起之前紫墨的态度，心中猛然一惊，这位姑奶奶千万不要。。。

哪知道他心中还没有祈祷完，就看见紫墨独自一人站在了萧风一行人必经的大路之上。

“吁！！！”

眼前这帮人的来历，萧战心里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敢太张扬，小心翼翼地勒住了缰绳，谨慎地看着劲装裹身的紫墨问道：“阁下是何人，速速离去，莫要阻了我们世子的去路。”

紫墨仿佛没有听到萧战的话，直瞪瞪地望着车辕上的萧风，慢慢拿出一块中间绣着金色绣字的令牌，笑着说道：“绣衣司办案，还请世子配合。”

金绣衣！！！

萧战心中都有些犯怵，离开幽州之前，海伯特意给他们十个世子亲卫讲授过长安城中的各大势力，绣衣司绝对是其中不可撼动的一个，而金绣衣那可是绣衣司之中统领之下权利最大的职位，整个绣衣司中都不超过十个。没想到眼前这个劲装女人就是其中的一位。

萧风十分随意地四下环顾了一番，笑着说道：“办案？山野之间，不知道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居然劳烦到金绣衣大人亲自出手，难道与本世子有关？”

他承认这个拦下自己马车的女人是个别有风情的美人，浑身上下显露着不同于传统女人的英气，亦不同于江湖儿女的侠气，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隐藏着心中的桀骜不驯。

“世子说笑了，小毛贼而已，紫墨是担心惊扰了世子游山玩水的兴致。毕竟这个小毛贼胆子很大，亲王世子都敢杀。”

紫墨的笑容中透露着一丝警告，一丝杀气，还有一丝挑衅。

“杀亲王世子？”

萧风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严厉地说道：“姑娘是在暗示本世子命不久矣吗？”

紫墨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萧风，微笑着说道：“不敢！萧世子可能不知，昨日陵山通道之中进京受封的厉王世子遭到了大批刺客的刺杀，险些丢了性命。陛下龙颜大怒，责令我绣衣司火速破案，肃清京畿要地，这也是为了萧世子的安危。不过，想来世子高居江湖龙虎榜榜首，倒是紫墨多管闲事了。”

萧风没想到自己无意之中从蛇口之中救下的少年，还有这等胆识和气魄。刺杀唐晟睿倒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敢在天衍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事，也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兵强马壮的北校八营，令人胆寒的绣衣司，还有神神秘秘的京兆府，哪一个是好惹的。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天衍皇帝不在乎死一个厉王世子，但是不能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