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李莫岚的诡计
第28章-李莫岚的诡计
听到此杭景风心里陡然一紧,丢开书急忙赶了出去,古朴的瓷盆破碎,罕见的五色泥散落一地,心猛地一抽,清理四周破碎的瓷片,小心翼翼的将幽谷墨兰捧出来,季婉容见状赶紧拿来一个空瓷盆,尽量将五色泥拾起装回瓷盆内,杭景风一心挂念兰花,不去看季婉容,伸手拿过瓷片,小心翼翼将它移栽进去,待根须皆没,长长吁了一口气。 放置好瓷盆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厉色,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博才立马蹿了出来指着季婉容道,“都是她,是她将兰花绊倒砸碎的,先生您快惩罚她,最好将她赶出书庐。”
“才不是!先生别信他们的话,是他们使坏硬生生把容儿推过去绊到的。”文彦听了季博才颠倒黑白的话火气愈烈,蹿了出来一把推开季博才,连踢带打的赶了回去,嘴里还振振有词,“让你污蔑容儿,让你欺负容儿!真以为我们大房没人怕你不成?”
季博才心存怒意却惧于季文彦的余威,不敢反手,只一面躲避一面哀嚎,直唤季文彦要杀人,先生救他,一时间场面极其混乱,嘈杂的叫喊声闹得人头疼。
“都给我住手!”杭景风的话分不清喜怒,语调沉沉不威自怒,硬是生生止住了季文彦的手,悻悻走到婉容跟前,嘴巴高高撅起,满脸不悦。
“婉容你说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婉容神韵微转,缓缓道,“先生,无论因果如何这瓷盆终究是被婉容撞落的,婉容愿意一力承当。”
“一力承当?”杭景风无意重复季婉容的话,略带威胁的问道,“你可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你一个小丫头能承担得起?若有冤情但说无妨,若与你无关,先生不会苛责于你的。”
季婉容低着头,稚嫩的声音在书庐里响起,声音虽小,但每个字清晰可闻,掷地有声,“错了便要承担,这与年纪无关,便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听闻杭景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说得好!”环顾四周,冷清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今天这事到此为止,看婉容的面子上我不再追究。”
目光陡然凌厉,温润的脸庞染上一抹厉色,夹杂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可这事绝不允许有第二次,要是被我发现立刻逐出书庐,绝不留情。”说罢甩手转身,朝里屋走去。
季博才与贾道德面面相觑,心里颤了颤,赶忙随了上去生怕被杭景风瞧出端倪,他们虽不学无术但也没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对于家中的长辈他们是惧的,对于薄怒的先生亦是惧的。
杭景风牵住她的的小手,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也许是察觉到什么,杭景风停下脚步回头瞧了一眼,心里陡然一惊,连忙拉过季婉容的手,白皙细嫩的手豁开一道半寸长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季婉容低着头死死咬着唇,一脸倔强,不肯呻吟半分。
看了季婉容一眼,颇有几分无奈,冷冷吩咐道,“文彦去打些清水来。”季文彦忧心婉容小跑过去打了桶水来,想上前安慰受伤的妹妹,又怕打扰到替妹妹疗伤的先生。
杭景风蹲下身子细心的将伤口的泥土碎瓷片一一挑出,帕子浸湿轻轻擦拭伤口,季婉容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帕子一如其人,素净雅致,只在一角浅浅绣了一朵空谷幽兰,帕子一点点被泥土血渍侵染,面目全非,杭景风却一点都不在乎,感觉到季婉容身子因疼痛微微的颤抖,心疼了……
清理妥当,涂上青碧色药膏,用另一条干净的帕子包裹住,轻轻的系了个结,待一切做好紧皱的眉头缓了下来,语气有些责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季婉容收回手,咧嘴笑道,“刚刚心系兰花没觉得,先生不必忧心,您看这不是好好的吗?”说着毫不在意摆了摆包裹得严实的小手。
“兰花再珍贵也敌不过活生生的人,下次可不许了。”杭景风板着脸一副严肃的表情。
“是是是!”赶忙点头,生怕杭景风再出言训斥似的,出言保证,“先生放心,婉容再也不会了。”
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染上了几分笑意,摇摇头,伸手替她将散落的鬓发撂倒耳后,拍了拍她的脑袋,指尖冰凉的触感依稀犹在,褪下外袍披在季婉容肩头,米色长袍暖暖的,嗅到杭景风独特的香味,不同于女子脂粉滑腻的味道,淡淡的,仿佛夜半时分幽兰盛开,独立月下时嗅到的淡香。
身后愤恨的眼神似要把她撕碎,季婉容伸手将长袍取下,递了回去摇了摇头,“杭先生您穿着,婉容不冷。”
杭景风意味深长的看了季婉容一眼,伸手将长袍接了过去,“也罢,进书庐便不冷了。”言罢抬脚朝书庐走去,文宣见状连忙上前将婉容扶起,略显冷冰的身子拥住婉容,想尽量给予她一些温暖。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感激的朝文宣点了点头,只是大哥体寒,这身子比自己更冷,此刻更像是一块寒冰拥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文彦见状急忙将大哥推开,不知从哪寻来个酒壶,不由分说将壶往婉容怀里一塞,一股暖意从深黄色的酒壶散发出来,一点点将周身的寒意驱赶,抬头看着一心为她的大哥二哥,仿佛初冬的寒意消融殆尽,温暖从心底流露仿佛严冬更替成了夏日。
看着在立在书庐的杭景风心念微转,杭先生的好意她不敢接受,这个男人似风,儒雅逍遥,却握不到也抓不住,她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而停驻脚步,一如他的名字,似景如风,远观即可,一旦指染心身俱伤。
紧紧握住怀里的葫芦,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这种幸福无关荣华富贵,无关名誉地位,有关的只是一种心灵感应和默契,手足之情,舍命相依。这种幸福,像花开放一样,悄无声息,但却馥郁馨香,在彼此心田里缠绵,涟漪,化作了生命中的一种永恒的天长地久。
锦绣苑,人影稀松。
屋内铜兽暖炉青烟袅袅,白瓷茶盏茶香四溢。
女子一袭绯色华装,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浅色宫绦绕于腰间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发间别着一套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轻轻摇晃便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面容姣好,不似残枝倒似双十年华的少女,又多了份历经沧桑的风韵。
李夫人掀起官窑白瓷茶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进贡入京的佳茗。
轻啜一口,水汽在鼻尖萦绕,满口清香,将茶盏搁置在桌间,出言问道,“倚琴,你同我说说,那杭景风为人如何?”
甘氏愣了愣,不知表姐为何突然有此一问,却还是开口回答,自不是真话,“杭景风……”甘氏沉吟片刻道,“此人自命清高,以为自己读过几天书便自命不凡,恃才傲物,不将人放在眼里,其父更是迂腐之辈,庸庸碌碌,毫无建树。”
甘氏偷觑一眼李夫人,见她一副气定神闲侧耳聆听的模样,编排得更来劲了,“初见他觉着他俊朗雅致不由心生好感,却不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也就骗骗不通世事的小姑娘罢了,哪能逃过我的眼睛?狡猾奸诈的东西,成天装腔作势的,也就是骗骗书庐那几个不通世事的傻小子傻丫头罢了,真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让这种人来教书授识。”
李夫人听完眉眼微低,甘氏的话虽不能尽信,但言出必有因,眼前浮现出那日所见之景,莫岚那丫头怕是被杭景风给迷住了,李家位高权重哪是这么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能高攀的,眼睛微微眯起,墨色的眼眸里充斥着精明的谋算,闪过一丝厉色。
甘氏静静地看着,心里没由来的一惊,她这位表姐看上去平易近人,可实际是比她还狠的角色,嫁入李家十五载李辅仁不曾纳过一房妾室,即便这么多年李氏只育有李莫岚一女,却仍稳坐正妻之位,相识多年,深知李道台的秉性,她不会傻傻的认为这是举案齐眉的一段佳话。
“倚琴,同我说说倚荷院那个丫头吧。”碗盖叩击茶托发出清脆的响声,慢悠悠的问道。
“好好的您提她做什么?”甘氏伸手抓了把蟹黄豆子往嘴里塞,咬得嘎嘣直响,一边说话碎豆子一面往外喷,李夫人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
甘氏丝毫没察觉,怀着愤恨的心情继续说道,“那丫头人小鬼大坏心眼忒多,我家博才受伤跌落谷底便是她害的,前些日子还怂恿老太太苛待我,瞧着乖巧懂事的模样,其实心里弯弯肠子可多了,您可别被她表面给迷惑了,下次见着可劲的骂,要不然那小妮子非得骑到你头上不可。”甘氏张着嘴,肆意的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