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杨易远
第51章-杨易远 听着这样的言语,季婉容只冷笑,真是笑话——外边有哪家铺子能敌得过娘亲的手艺,便是皇宫御膳房做出来的点心,也有不如娘亲之处。
季婉容笑着将做糕点的法子写在宣纸上,分发给诸位宾客,瞥见宾客们欣喜又略带沮丧的表情,面上笑意不改,心底却变得冰冷无比,这些人,难不成还想将娘亲请回去做厨娘不成?
“婉容!婉容!”
隐约能听见喧嚣的人群里有人在唤她名字,季婉容抬起头四处寻觅却并未发现异常,正狐疑着那声音又传了出来,这次更近了,好似就在跟前。
季婉容抬起头来,一个身着浅蓝色锦衣的男孩映入眼帘,只见他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婉容,神色里有些兴奋,又有些惴惴不安,双手紧张不安的搓着,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隔在彼此之间。
“你是……”季婉容皱着眉头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男孩,思索半晌终一无所得。
“婉容你不记得我了?”男孩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再次打量了他一番,仍然没有半分头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你是?”
“啊啊啊啊!婉容居然不认识我了。”男孩撅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笑脸被冰雪冻得红扑扑的,水眸子里荡漾着一汪水意,双手合实做西子捧心状,带着哭腔抱怨道,“婉容居然不认识我了,啊啊啊啊!我那颗被世间奇女子所追捧的心啊——都碎了……”还装模作样的拉着袖子掩面假哭。
看着身前这假苦成泪人的男孩,季婉容有些无语,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撇了撇嘴,伸出手轻轻推了下男孩,“你不会是杨伯伯家的小少爷吧。”
季婉容试探性的出言,生怕真惹着这位混世魔王,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听到婉容的话男孩刚还含着晶莹水花眸子里陡然射出一道精光,那股子西子捧心的柔弱劲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只见他挺直腰杆,满脸笑意的看着季婉容,乐呵呵的推了她一把,道:“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刚刚还假装不认识呢,哼,本少爷这么聪明才不上你的当呢。”
让季婉容认出的不是杨易远这个人,而是杨易远腰间那块刻有杨字的皎洁玉佩,那块玉佩婉容认识,是杨家祖传的玉佩,是留给杨家将来媳妇的,只可惜杨易远尚小,还不到思虑这些事的时候。
那块玉佩婉容少不更事时还拿来把玩过,那是一块细腻润泽的羊脂白玉,龙眼般大小的圆玉上刻着一朵曼陀罗,妖娆的花瓣层层叠叠,这是从海那边流传过来的一块美玉,上面的这种花据说是天上开的神花,白色的神花代表着幸福。
季婉容却知道,这并非是什么天上的神花,这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前世意识迷蒙之时,曾淌过冥河岸边,黄泉路上蔓延曲折的开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妖冶的如同鲜血,妖娆的如虹火焰,在灰白色的幽冥之路上显得那么的灿烂,灿烂得让人眷恋,眷恋得让人哀伤,哀伤得让人绝望……
仿佛看见前世死前那抹凄凉和绝望,前世的不甘愤恨排山倒海般向她用来,那负面的情绪将她压得仿佛要透不过气来似的,连忙将视线从玉佩上转开,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问道。
“你是同你爹一道儿来的?”季婉容四下张望也没瞧见杨伯伯的身影,不由得问道。
杨易远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委屈,“才不是呢,爹爹远赴北狄三五月怕是不能回来,我便借着这个由头带几个家仆一道儿来贺季老爷子寿辰,贺寿是假,来瞧你才是真。”嘴角止不住的飞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婉容,好像在等待夸奖似的。
杨伯伯老来得子,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独自远门,想必是一个人偷跑出去,在途中却被家仆逮了个正着,却又对这个令人头大的少爷无能为力,只得一并将他带来,免得又偷跑出来。
季婉容这才瞧见慌忙从人群里追寻而来的杨府家奴,不由的劝慰道,“寿宴过后你便同他们一道回家吧,别再一个人偷跑了,平白让家人担心,杨夫人身子不好,不能气急,偏生遇见你这么个混小子,杨伯伯常年不在家呆着,你更要多心疼心疼你娘。”
看着这个混世魔王,季婉容不由得想起杨夫人,那个幸福却又可怜的女子,杨伯伯疼惜夫人,一生只娶了这么一位夫人,纵使二十余年一无所出依旧宠爱不改,本该是举案齐眉的一段佳话,却因为杨伯伯长日在外间奔波,无暇顾及家里而倍感凄凉冷落,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个唯一的儿子,可惜这小子是个皮猴,三天两头惹出事令她烦心。
“媳妇你真好,这还没入门呢,就关心起咱们娘亲来,媳妇儿你放心,将来我一定好好对你。”杨易远一本正经的对一旁的家奴道,“瞧见没有,这就是你们将来的主子,快些唤夫人。”
许是这些日子被这小魔王折磨多了,一前一后两位家仆没有丝毫的反抗,旋即改口唤起夫人来,听着这陌生的称呼,季婉容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欠收拾?她可是很愿意替杨伯伯好好收拾这个没规矩的小家伙。
季婉容猛地给杨易远一个爆僳,笑骂道,“说什么傻话呢,谁是你媳妇了。”
一旁云裳也凑了过来,听了杨易远的话小脸绷得紧紧的。
“杨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您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要毁了小姐的名声的,您若是让他人听见您唤小姐媳妇,若是传出去,将来还有谁敢要我家小姐呢。”
“那又有何妨。”杨易远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冷哼一声,“再说了,婉容是我媳妇,难道还有谁敢和本少爷抢人不成!”
那股子嚣张劲和小时候当真没分别,季婉容这才想起,五六岁时杨伯伯曾带杨易远来季府住过一段时间,就是那时,杨易远这傻小子拿着杨家祖传的玉佩直往婉容怀里塞,说是要娶婉容为妻,让她当自个的媳妇,本以为是年幼时一句戏言,早就抛却脑后了,没想到杨易远这个执拗的傻小子还当真了。
“呸,谁要做你媳妇了,杨易远,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别瞎说乱攀关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同你有多熟呢,一会等寿宴结束赶紧儿离开。”季婉容朝着一旁的两位家奴道,“一会儿不管用什么法子,赶紧将你家少爷带回去,别让他再祸害别人了,一会同我一道去倚荷院,替我带一副刺绣给杨夫人,再替婉容向夫人问声好。”
“这……”家奴有些迟疑,支吾道,“季小姐吩咐奴才自当遵循,可是少爷……少爷的行踪不是我等所能掌控的。”有些畏惧的看了杨易远一眼,又犹疑了。
“狗奴才……难不成本少爷去哪还得向你报备,还敢管本少爷的事,胆儿真大,是不是过几年就不会再将我这个少爷放在眼里了,需不需要本少爷将这个位置让与你坐坐。”
杨易远没说一字那家奴的头就低下一分,直至再无可低之处,季婉容也瞧不过眼了,不由得出言相助。
“早就听闻杨少爷威风凛凛,一直好奇来着,今个有幸得见,才知道原来杨少爷的威风是撒给下人瞧的,杨少爷要不要再多叫几个下人来,也好叫您好好撒撒大少爷脾气,免得一会在寿宴上闹出笑话来,丢了季府的脸也就罢了,若是叫人知道您是杨府的少爷,还指不定怎么瞧杨伯伯呢。”
婉容这话透着一股子尖酸刻薄的味道,杨易远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婉容这是恼了他,心下一阵懊恼。
“婉容我错了,好妹妹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杨少爷这般威风,饶了您?快别说这话了,您不怪罪婉容婉容就谢天谢地了,怪罪您,婉容哪敢呀,您是谁呀,是杨府的大少爷,众星捧月着,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着嘴里怕化了的珍宝,我们哪能同大少爷相提并论。”
听了婉容这话,杨易远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来,倒是叫婉容哭笑不得。
只见他敛气笑意,一本正经道,“婉容可不是无足轻重之人,婉容在我杨易远心里,就是掌上明珠,是奇珍异宝——不,比珍宝更珍贵。”只见他脸上凝重渐渐消退,染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再珍贵的宝贝不是唯一,而婉容却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举世难求的珍宝。”
杨易远这话说的十分暧昧,一旁也有不少人瞧着,不过谁也没把这话当回事,婉容尚只有十岁,杨易远也不是,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黄口小儿说的话岂能当真,一旁的人静静的瞧着,单瞧着却不往心里去。
“行了,这话说这么一次就够了,往后可不许再说这种寒颤人的话了,听着怪别扭的。”季婉容半嗔半怒道,美目淡淡的瞥了杨易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