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再见风四娘（一）
第88章-再见风四娘（一） “啊！小姐这可不行，您可不能再一个人出去了，若是出了事云裳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呀。”云裳急忙道，生怕婉容独自出去，又惹出什么事端来，她的小姐可不能再出事了，夫人的身子不好，若再气急几次，怕会一命呜呼。
“傻丫头，小姐是同杭先生一道出去，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就安心在家等小姐的好消息吧。”说着逗弄了下她那娇俏的鼻子，恍若铃铛的声音脆生生道。
知道小姐不会带她前去，也住了口，只是对那件大事十分好奇，不由得出言询问，“您说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事呀？您就与云裳说说嘛，云裳很好奇。”
“这个嘛，回头再同你说，今天做的这件事关乎到杭先生一生的幸福，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免得走漏了风声。”季婉容神秘兮兮的说着，倒是勾起了云裳强烈的好奇心，眼巴巴的瞅着婉容，期盼从她嘴里再蹦出一些有关的消息。
“等这事成了我会同你说的，这件事对杭先生太过重要，隔墙有耳，我怕被有心人听去会坏大事的。”季婉容无奈道，若这事她的事说说也就罢了，可这事关杭景风，她不能拿别人的幸福当儿戏。
前世亦是如此，风四娘被李莫岚设计害死，让杭景风几近崩溃，本欲终身不娶以誓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惜李莫岚设计告诉杭景风的父母，杭父以死相逼，逼他娶李莫岚为妻，杭景风是个大孝子只能勉强答应，此后痛苦凄凉一生，季婉容不愿杭先生此生再受这般苦楚。
“云裳你先去忙吧，小姐一会就得出门办事了。”婉容捏了捏她细腻的脸庞，笑了笑，“估摸着要晚上才能回来，不用等我了，你们先用吧，若真回得晚，留些点心搁在我屋里便是了。”
“是，小姐您也要当心些，杭先生虽是男子，但毕竟不是武生，若是真遇见坏人怕也难以脱身。”云裳忧心忡忡的看着婉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若是可以他希望小姐可以天天呆在季府，呆在她眼皮底下。
“嗯，云裳放心，小姐会小心点。”抬头看了眼天际的轻轻掠过的云彩，青山延绵起伏，仿佛一道永无止境的屏障。
收拾好便出了门，杭景风在宅外的一条小巷子里等她，今个杭先生穿着一袭杏色长衫，头发梳成个利落的四方髻。身量修长，长衫服帖的穿在身上，一派风流潇洒，看着他不由得惊叹一声，好一位倜傥少年，也知道为何风四娘为了他，甚至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若说白药堂是花花大少，那么杭景风则是每个女子心底最期盼之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仿佛一副隽永悠长的画卷，单薄的身子里透着无穷的力量，清俊中透着一丝坚挚永恒，冷清中的深情才是最致命的，一见君子终身误，也许说的就是杭景风。
季婉容笑了笑走上前去，抬头看着杭景风，“杭大哥，可准备妥当了？”
杭景风点点头，“婉容放心，都准备妥当了。”声音很稳，很沉，婉容却发现杭景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很轻，若不是婉容心细，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杭大哥也是怕的，婉容上前一步，握住杭景风的手，“杭先生不用担心，所有的事情婉容都准备好了，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杭景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人朝着如意馆走去，意气风发，仿佛前面是万丈悬崖也能义无反顾往前走，杭景风心里有按捺不住的喜悦，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不会再错过……再错过风四娘……
衣袂在风里翻飞，事已如此，退无可退，那便激流勇进吧……
在巷子最深的地方，一道浅粉色身影狠狠的看着他们，杭景风一生的幸福？她都不曾幸福，岂能让他人好过？
春天的气息已然来临，常青树枯黄的叶子落满一地，劲风将枯叶吹起，绕着李莫岚不停地打着旋，抬头看着不远处寂寥的如意馆，白日的青楼显得有些恹恹，一股恨意笼罩在心头，杭景风一生的幸福不是她吗？哪轮得到她季婉容插手，牢牢记住眼前这一切，悄悄离去。
季婉容，杭景风，你们给我记着！
若我李莫岚不舒坦，也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幸福？我李莫岚没有的东西，你们也配有？杭景风，不要让我把满腔的爱意化作滔天的恨意，如果那样，我会让你后悔在这世间走过一遭。
心狠手辣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利，李莫岚，这个设计害死竹马，且将一切罪过推到侍女身上的女子，怕才是真正印证了，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这句至理名言。
在李莫岚离开的瞬间，一袭白衣在巷尾出现，踱着慢悠悠的步子，一把紫竹木折纸扇豁的展开，不屑的瞥了眼已经远去的身影。
就凭她就想和婉容斗，还嫩这些吧，不过那个傻丫头现在还不知道她计划的事已经被李莫岚知晓了吧，也罢，既然她还未完全长大，他便在暗地里默默帮她一把，他会看着婉容一点点成长，直到她成为自己心中的那样，脑海里浮现前日繁花苑那一幕，心猛地一抽，剧烈的疼起来，那样的剧痛他不想再体会。
繁花苑，茗风居。
清风徐来，虽已不如初春，但四处依旧蔓延着一股冬日的凉意，远处青山冰雪消融，连绵起伏，好似一幅瑰丽的画卷，茗风居四周风景如画，前倚秦河，后靠青山，山青青，水碧碧，摇曳的柳枝软软垂下，清风一吹，扬起一潭涟漪。
“这位公子您不能进去，风姑娘她身染重疾，会过人的。”小厮一脸紧张的看着杭景风，生怕他要往屋里闯，风四娘曾经名满天下，艳绝八方不假，可是现在的风四娘，满脸褥疮，脓液流淌，只瞧一眼就能把隔夜的饭吐出来，哪还瞧得见曾经花魁半分姿色？
若是不是有人时不时的送些前来，风四娘早就被赶去柴房受苦，自生自灭去了，不屑的看了眼身前的这位公子，别看他现在山盟海誓，拼死要见四娘一面，若真让他瞧见了，怕会见了鬼一般，再也不敢来如意馆了。
“给我滚开！无论四娘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杭景风嘶吼着，仿佛他们要将他的珍宝带离他身边似的。
小厮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真是说笑，妓子无情，之前的情爱缠绵，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妓子哪一个不是表面上爱得死去活来，暗地里捅刀子呢。
这位公子还是太嫩了些，如今四娘不愿意见他，也不过是为让自己在人世间最后的岁月，过得更好些，她应该知道，若是让这位公子瞧见她现在的模样，怕是连这最后一位金主也要吓跑了。
“公子，我这都是为您着想呀！您可不要罔顾我的一片心意！”小厮连忙道，杭景风可是他们的贵客，不能得罪了。
“滚开！”杭景风好倔脾气猛地涌了上来了，丝毫不把一旁的小厮放在眼里。
“杭公子，不让您进去这也是四娘的意思呀！求您不要为难小的！”小厮一把跪下，死死抱住杭景风的双腿。
季婉容也瞧不下去了，迈着步子走了下来，笑嘻嘻的劝道，“杭大哥算了吧，你看这小厮也怪不容易，既然是风姑娘的意思，大哥何不随了风姑娘的心意，既然姑娘不愿大哥前去自然有她的想法，若大哥当真不放心，不若让婉容前去瞧瞧，风姑娘只说不让大哥前去，并未说也不让我前去瞧瞧。”
一听婉容的话小厮急了，连忙劝慰道，“姑娘，听奴才一句您还是不要去了吧，里头……”小厮飞快的凑到婉容耳边，细语道，“风四娘都病得不成人形了，连大夫都不敢轻易上前查看，瞧着您的年纪不大，奴才真不想害你。”
小厮苦口婆心的劝慰，眼前这小丫头模样乖巧，出手大方，刚刚还替自己解围，心存好感，便不愿她去受那种罪。
风四娘是如意馆的投票，老鸨岂能轻易放过，大夫都不知请了多少，就是不见效果，最后大夫连看都不愿看一眼，现在茗风居里只有一位婢女侍候着。
“不妨事，本姑娘倒要瞧瞧风姑娘现在到底如何了。”说着迈开步子朝茗风居走去。
房间里依旧是以前瞧过的模样，香炉里燃着一饼散发着淡淡薄荷味的香料，屋里白色帷帐显得有些陈旧，人走茶凉，这句话在这薄凉的青楼里一样适用，桌上原本搁着鎏金的瓷器早已不知所踪，应该是那些势利眼的下人搜刮去的。
看到这里婉容心里闪过一丝凉意，原来不止王府，这个世上无论何处，失势者都会被人糟践，唾弃。
“婉容，你来了。”床榻上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季婉容连忙走了过去，撩开帷幕，风四娘正半靠着床榻，眼底浮现出一抹孱弱和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