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感业寺见闻
第67章感业寺见闻车厢内主仆二人正上演着感人至深的姐妹情深剧情，不觉车已经停了。银安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透过车帘传了进来：“少奶奶，感业寺到了。”
琴兮和素雪收拾情怀，相携着下车，抬眼一看，感业寺的大殿前，早已排起了长龙，远处，仍有人源源不断的赶来。
“小姐，这样排队下去，怕是要到午后才能轮到咱们进去代夫人还愿。我们答应的要早些回去的话，怕是不能够了。
这次可是小姐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第一次，就在三爷跟前食言。怕是以后，小姐再要独自出来，可就难了。
要不，想个办法，咱们插个队，如何？”素雪前后张望着，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
“那怎行，宁可失信于三爷，也不能在神佛面前仗势占便宜。排队就排队吧，先派个家丁回去报信好了。”琴兮断然拒绝。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走来一个小沙弥，施礼问道：“敢问女施主，可是应天府周家三少奶奶？”
琴兮心里疑惑，嘴上下意识的答应着。
“小僧奉师傅之命，在此等候多时，各位请跟我来。”小沙弥说完，转身便往旁道走去。
琴兮和素雪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既有些惊喜，又有些不以为然。正迟疑着要不要跟上去。家丁中的一个笑着说道：“以前夫人每次来的时候，也都是从旁门直接进去，由主持亲自接待的。少奶奶不必犹豫，跟着走便是。”
琴兮恍然点头，拉着素雪跟着走过去。边走边问那个沙弥：“你的师傅是谁？”
“小僧师傅正是本寺主持：色空大师。”
“喔。”琴兮点点头，不再说话。
素雪一边走着，一边悄悄跟琴兮咬着耳朵：“原来主张众生平等的佛门前，香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琴兮点头，很是认同。心中也在想：佛法说的天花乱坠，高高在上，其实也是不能免俗。面对同样心诚的香客信徒，香火最鼎盛，佛法最灵验的感业寺，也免不了凡人俗见，以身份银钱分等级优劣。
其实，更深层想想，佛教的世界里，不也是等级森严，礼仪重重吗？世人顶礼膜拜的高高在上的神佛，自己就处在一级级的等级佛塔中，不得超脱，又怎能以身说法，普度众生？
或者干脆说，佛法中宣扬的四大皆空，西天极乐，本就是虚构的理想世界，是他们幻想出来，愚化信徒的。其实，根本不存在！
琴兮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偏激，叛逆了。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两边的风景上，摆脱掉方才产生的心魔。
一路无话。很快，琴兮一行，已经绕过感业寺前殿和大院，来到安静的后院。领路的小沙弥在宽大的前厅停住，转身又施了一礼，自顾走了。
又走来几个小和尚，其中一个上来领着琴兮、素雪去见主持色空。两个常年跟随曹夫人的家丁也跟了上去，其余的家丁，就留在前厅，由其他小和尚陪着，喝茶静候。
琴兮跟着小和尚，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佛香飘渺的净室。小和尚来到门前，叩了叩门，里面传出主持的声音，“请进。”
小和尚没有开门，转身向琴兮施了一礼，走了。
琴兮上前推开门，正好主持色空也在盯着门看，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品度。
琴兮看主持色空，一身熠熠发光的七彩袈裟，使他本来平平的相貌也庄严了起来，更使得他周身仿佛环着一圈神圣的佛光。脸上除了两道细长的白眉，使人印象深刻，年近七十，仍没有多少褶子外，其他的毫无特征，跟常人无异。
色空看琴兮，身罩雪白狐皮大氅，浅黄披肩披洒柔肩，缀着如流水般的流苏。但大氅再洁白无瑕，仍难比琴兮肤色的白净；流苏再灵动舒缓，也不如琴兮眼波中的柔光。果然是世间仙葩，人中绝色。
“阿弥陀佛，”色空宣了个佛号，“少夫人亲临感业寺，实乃我佛门幸事，着实使蓬荜生辉。少夫人福泽深厚，与我佛有缘，善哉善哉。”
琴兮一听到“与我佛有缘”的话，心中不自觉的想到了妙音。当初跟妙音第一次见面，她就说自己与佛有缘，后来便劝自己出家为尼。
“主持，您也说我与佛有缘，可是也要劝我出家？”琴兮决定自己先提出这个问题，看这个色空如何回答。
色空一愣，摇头笑道：“少夫人生活优裕，衣食无忧，公婆疼爱，夫君爱宠，儿子可爱。少夫人自己也是年轻貌美，无论谁看，都是人生得意，幸福美满。少夫人若执意出家，贫僧自是劝不了，只是，心中也替少夫人可惜哇。
佛门虽好，信徒众多，但真正能证得大道，得登极乐的，毕竟是极少数。与世俗红尘一样，都是众人碌碌，勉强维持，只有少数精英，才能成为人上人。
少夫人在红尘中，已经是人上人，又何必放弃大好生活，来我佛门，重新开始呢。”
琴兮愣了一下，笑道：“主持此话，不像是佛门中人的语气。”
色空双手合十道：“大象希形，大音无声。佛法高深处，返璞归真。佛门红尘，一视同仁。”
琴兮还要说话，素雪快嘴说道：“果然是主持，说话就是中听。不像某些自诩大师的，口口声声佛法，其实连俗人都不如。”
色空再施一礼，请琴兮蒲团上坐下。琴兮得曹夫人指点过，此时很识趣的拿出一封五百两银子的红包，递给色空，这是曹夫人交代她做的；然后，又拿出一封一百两银子的红包，这是她自己准备的。
色空庄重收起，交给身边的小沙弥，双手合十道谢。
琴兮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个朋友，虽身嫁豪门之家，却一心向佛，想着抛家弃子，摆脱红尘，削发为尼。只是如此一来，她的亲人难免痛苦，儿子失去母亲，丈夫失去妻子。她的是非功过，我佛如何评价？”
素雪瞅了瞅琴兮，觉得小姐真的变了。以前小姐面对一个年轻妙音，都毕恭毕敬的，生怕亵渎了神佛；现在面对真正的得道高僧，却言辞尖利，不留情面。丝毫没把人家主持当大家看，问的问题，更像是刁难，不像是求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