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昆仑（九十三）
第238章。昆仑（九十三）
“你滚开，本尊没有你这种欺师灭祖的徒弟！咳咳咳——别碰我！”“师傅，你别这样，别生气。我——我马上去找六长老，他一定能救你的。”
“司玥，”男子像回光返照一样突然直起身子，恶狠狠地抓住了女子双肩，似要将其捏碎，“你阴谋阳谋用尽，却仍是个可怜人。以往我顾念师徒情谊，到头来却让你有了可乘之机。今日被他打得丢了半条命，总算看明白了自己犯下的错。”
“我同你说过，做人做事都要光明正大的来。既然你做不到，你我——便不要再见了。”
“遇人也别说是我的徒弟，咳咳咳——有点恶心。”
他认认真真吐字清晰地说完了这些话，最后那个厌恶表情也是发自心底，然后就不见了。
为了不被人知晓去了何处，他将余下修为悉数耗了个干净，抹去了所有气息。
这个名唤‘司玥’的女弟子开始放声大哭，委屈地攥紧了衣袖，红了双眼。大概是因为这儿太偏僻，太幽深，半天都没人出现或路过。她的哭声被夹在寒风声中，飘向各地。
又过了三日，才有人发现此地异状，可惜什么人都没有，除了满室狼藉和淡淡的血腥味。
之后山里有多了两个传说。
真假不知，仅供谈笑。
没有一丝光亮可以透进来的长甬道里，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从隐隐约约变得清晰无误。
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或者不是人，尚且年幼，虽说一步一步端正走着，却隐隐透出几分想要跳起来的味道。符合孩子的性格，大概这份沉稳是装出来的。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人，或者不是人，个子同成年男子无异，走得极慢却眨眼就到了眼前。
这两位都提着东西，也可以说是托着，因为摆在手心上的，好像是两个缩小的人形，性别不明。
矮的那一位很用心，双手交叠托着，好像怕东西出了闪失。对比之下高的那一位便显得很随意，两手随意垂下，右边的小手指勾了点东西，看上去摇摇欲坠。
这两位的穿着也全然不同，一个是极简无修纹的深红，另一个是样式复杂到极致的暗紫。
眨眼之间，他们就又走远了。两个小点融在浓黑里基本上分辨不出，好像没出现过似的。
这条长甬道的尽头是一片近处鸟语花香，远处浓雾弥漫的平地。霖琊与朱颜不止一次走这条路回家，所以一下子接受亮光也不觉得刺眼，反倒是手里拿着的两个东西气息翻滚，似要爆炸。
“他好像快死了。”
朱颜跑跳着跟上霖琊，刚刚的两界通道太过脆弱，不容许做出大动作，现在总算解放了。
“本来就是死了的。”霖琊刻意避开路边的疯长的花，朝池子走去。水是浅蓝色，池壁是湛蓝色，两厢辉映，到看不出界限来了。
他很随意地将缠在手指上的东西往水里一抛，没溅起一丁点儿水花。那东西在与水接触的瞬间，就开始变大，变得清晰，变成了琳琅。
“给我，”他坐在摇椅里翘着腿，伸手唤来了眼里盛放着两汪蓝色的朱颜，“琳琅最喜欢什么？”
“吃，和她自己。”
“我问的是她最喜欢哪一种飞禽走兽来着？不过你的答案也没错。”霖琊再次随意接过朱颜递过来的东西，捏来捏去好像在做泥面人。
“娘亲没跟我说过，”朱颜垂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宛若做错了事的孩子。可他最近都很乖，只是单纯的从心里害怕霖琊。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兴奋地抬起头，“她最喜欢猫！”
“猫？”
“嗯，不久之前有一次，你大概不在，她带我去青——去凡间看花灯，见着了一猫一狗在打架。”
“看花灯？”
“嗯嗯，就七八千年之前的事儿，”朱颜本来想说的是逛青楼，好在及时改口，“我本来想去帮那条狗的，因为它看上去有点喘儿。可娘亲说应该要帮猫，后来她跟我去天上打了一架，等我们重回凡间时，已经是三十年后了。”
“所以你觉得她喜欢猫？”
“嗯，不然她不会轻易对我出手的，除非牵扯到吃什么。”那一次打架双方都没有控制好力度，所以分开来时身上都挂了点彩。朱颜忙着给自己舔伤口，忘了打破砂锅问到底。
若他问了，琳琅便会冷笑一声说，‘笨蛋，那只是母猫，当然要帮跟我同一个属性的啦！’
“你说的在理，琳琅每次出手都是有原因的。既然她喜欢，那你就变成猫吧！”前一句是对朱颜说，后一句是对捏在手里的东西说。
其实那不是个东西，那是无祸，魂魄状态被缩小了的无祸。他意识仍在，也听得见外界声音，却无法提意见也无法反驳，任凭自己被变成了一只白猫。
“不能把他变回原样嘛？”朱颜觉得奇怪所以问了一句，接收到霖琊冷冷一瞥后变得怯生生，“我，我的意思是，若是把他重新变成人样，娘亲醒来见着了不是会更欢喜？”
“琳琅欢不欢喜有何重要？”话说出口才觉得伤了人心，霖琊又改口，“当然，她的心情也很重要。我的意思是，嗯，你明白就好，不许跟她说。”
“哦——”朱颜表面上迫于淫威，心里却很乐呵，天真的孩子觉得自己握住了大人的把柄。
“这个仙生前跟人打过一架，失了八成修为。之后又被昆仑烈火柱上的戾气所伤，才丢了性命。若非怕琳琅伤心，我又何必走阴间那一趟？”
“那他变成猫，娘亲不会伤心了嘛？”
“不晓得，等她醒了再说。若是她不喜欢，那就——”
“那就如何？”
“杀了就是，反正万物结局都是如此。不过，还有一种情况。”
“嗯？”
“若是琳琅睡一觉起来把前尘都忘得七七八八，那我就不用做下面这件事了。朱颜，好好呆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做什么去？”
“还有一个魔，陪着她一块死。我得去找找有没有残渣留下来，再做件善事。”
若是以往，霖琊肯定不屑解释。他觉得小孩子不应该掺和太多大人的事，可今日心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