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东都（二）

第110章。东都（二）

现已接近申时，正是生火煮饭的时候，可仅仅这一处，大部分小摊前超过半成的瓜果蔬菜都没卖出去。摊主们也都是无精打采，目光偏向呆滞，有人驻足时才会神采奕奕，奇怪得很。而且，根据这些人身姿步伐，容昭发现他们明显是练家子，估计半数都当过兵。

怎么现在，将士们都来卖菜了？

带着问题去观察周围事物就就很容易找到蛛丝马迹，再结合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容昭心中有了大概。

早年战乱连连，各地重武轻文；而今四海太平，再无战乱可兴，造成了官家屯兵过多。

三十年前容昭突然失踪，北荒大乱，人口骤减。华钰登大位后为安置游民，费了不少心力，先是减税七年，大赦天下；又是新田赋；再是解散老兵。期间各地还有各自的特点，复杂程度一时难言。

一代又一代，六十年一甲子，三十年恰好半个轮回。当年那些老兵旧部的后代，能进官场的不过寥寥，大数没什么文化学识，练了一身蛮力，力量无处发泄，只能用到种田上。

“叹什么气哦？”琉璃走到他正对面，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那一瞬间恰好有一人拎着篮子，穿过二人身体，面不改色走向前方。

“你以后老了，会不会，这里，”摸一摸他额间，“会不会有很深的纹路？”

“大概会，我应该很快就会老了。”他笑笑，牵起琉璃的手慢慢走。

“容昭，不会的，因为岁月而改变的容貌，因为时间而老去的身体，这些啊，都是这些，”她伸手指指周围小贩，“这些凡人会记挂一生的事，你不是凡人，所以你不会老，不用担心额头会有深纹。”

“我，永远是这个样子了。”

“如果你想改——”

“阿璃，这样很好，不用改。”他依然注视着前方，没有转头去看看身旁人满眼藏不住的爱意。

“嗯。”

这条街很长，他与她走了一半便中途折返，都是一模一样的货物，甚至看久了觉得每个人都是同一张脸孔。

这样的事很快就能让人失去兴致。

出了颇为沉闷的长街，他们一时间失去了方向。

因为是凡人看不见的模样，所以走来走去干些坏事比较有优势。可自从无祸出现，她千年前受刑罚被封的小半记忆都已恢复，也知道以前干过多少不道德之事，自然对此没了兴趣。

如今是想去看望故人，这么一来人家根本看不到。再加上她几次为两人变换身形，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清楚明白差不多是废神一个。

深思熟虑后琉璃决定，等无常，来小黑小白都好，随便来一个都能解决现下窘境。

琉璃虽然法术没了，毕竟还是不一般的神祗，靠鼻子闻闻还是能看出人的寿命长短。容昭一向不反对她，所以二人开始闲逛，找一找哪家马上就会有人魂归黄土。

可能是一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刚拐过巷口就看到游离在外的灵魂。是个老妇人，身形佝偻，面容枯槁，好似受了数年饥荒。她呆呆站立在一扇木板门前，透着红血丝的眼眶里渐渐滚出泪水，一颗一颗滑下，无声掉落在有破洞的布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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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新田赋：即农田私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