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脏

当迪丝柏尔醒来，夜幕已然降临。

室内灯光温暖明亮，这光暖不了她此时彻骨的寒冷。

斯瑞特蹲在沙发旁，深邃的蓝眼凝视着她，悲伤温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疯狂。

他，难道一直在看着她吗？迪丝柏尔毛骨悚然。

他起身:“饭已经做好了，你先去洗手。”

在他走向厨房时，迪丝柏尔心跳得漏了好几拍。她尽可能小声地跑向玄关，按下门把手一推。

——门锁死了。

她冲向厨房，斯瑞特正在盛饭，她想到他是连环杀人狂突然不太敢质问了。

她洗手端饭，坐回餐桌前。

空气温暖，灯光明亮，斯瑞特和以前一样，她也和以前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

但他们都知道，一切都变了。

斯瑞特一定发现了她的行李，安卡特毕竟和他是一伙的，不会帮她隐瞒什么。

那他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愿意放她这个知晓一切的人离开。

“让我走，我已经知道一切了。”

斯瑞特没有回答，他擡眸看向她。

她鼓起勇气继续说:“你间接害死了我的外婆，还差点害死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放我走吧，在外面我不会提起你的事。”

斯瑞特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她背后的墙壁，还是没有回复。

她在斯瑞特身边少有地感到了害怕。

他还能沟通吗？

没理解她的意思吗？

他突然低声笑起来:“哈，为什么？”

迪丝柏尔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不想放你走。”斯瑞特道。

这回轮到迪丝柏尔问:“为什么？”

他起身走到迪丝柏尔旁边，她见高大的阴影笼罩在身上，恐惧油然而生，她站起来，忍不住往后退。尽管这是徒劳。

他向迪丝柏尔伸出手，她眼睁睁看见这宽大的手掌靠近自己的头。

“啪！”

她忍不住拍掉这只手:“别碰我！脏。”

斯瑞特闻言再次低笑起来:“是脏，可没办法，这只手沾染了太多人的血，早就洗不干净了。”

她看见他下巴上流出晶莹的水珠，但想到外婆，她又觉得他虚伪。

他走上前一步，抱住了迪丝柏尔。

力道由一开始像抱蒲公英变成抱仇人，由轻柔变得越来越紧。

迪丝柏尔感觉，她要窒息了。

她的手抓紧斯瑞特大衣上伯尼的毛:“你要把我抱死了，快，松手。”

斯瑞特才如梦初醒地道一声抱歉便匆匆逃走。

迪丝柏尔瘫坐在椅子上，呆望着天花板，想着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斯瑞特与以前相比，变化太大。

“你又对我了解多少？”她想起斯瑞特说过的话。

对啊，她不了解他。

她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

一开始她不以为意，十几分钟后她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发现斯瑞特在不停地，反复地用水龙头的水洗手，看他洗手的动作无比粗鲁，好像在对待什么敌人。

她听到他小声道:“还是好脏，都是血。”

可他的手分明洗得干净到指尖发白。

浪费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