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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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XID123456:虽说上次和A坦白自己的性取向后,我们都想让关系回到原先的状态。但我们间的氛围还是无法避免的微妙。
我们减少了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他不会再揉我的头,我们也不会勾肩搭背一起走,总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但是,直到我和AB一起上的统计学时,我又哭笑不得。我和B上一节课的教室在学校西边,而这节课又在学校的南门。两栋楼隔得很远,所以我们俩第二节课很难提前到教室占位置。而A统计学前没有其他课,一般都是他先到,帮我们两人占位置。
这次我和B匆匆忙忙跑到教室,看到A已经坐在教室里,左右两边各一个空位。我示意A换到靠墙的位置,但他并不愿意,非要我坐在最里面。B只能坐在A左手边的位置。我和B就这样被A分开了。
我本来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从余光看到A略显得逞的开心样,突然又明白了。他就是不想我和B坐在一起。
除了这节统计学,我们三个没有一起上的课,都是两两组队上课。
小孩,A真的像个小孩子,用这种拙劣的手法,短暂地分开我和B。可发现他的小心思后,我也没有生他的气。课后和B提起这件事,他无奈地笑了:“他应该担心我欺负你吧。”
过了几天,A偷偷问我,是不是D也知道我的性取向。我给了肯定的答复,这不是D有意泄露的。我在那次坦白后告诉D没必要再帮我隐藏,A已经知道了。D并不清楚我对A过往的感情,这事我永远也不会告诉她。D为我感到开心,因为她知道A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性取向一直是我刻意隐瞒而不告诉他的唯一一件事。
A委屈巴巴地问我,为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见他眼睛里没有一丝惭愧的神情,就明了他根本不记得那次足球场上他和队员们说的话。我自然有点难受,心里涨涨的,发酸发苦。A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句挫伤我的信心,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想怨他,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理由,这些都是作为单恋方注定要独自承受的。
于是我没有提醒A这件他早已忘却的事情,转而问他,“你对同性恋怎么想的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小学课上回答老师问题时一样认真的神情,“我之前没有考虑过这种存在,没有细想过除了男女之间,原来同性之间也能产生・・・・・・”他顿了顿,接上去,“爱情,也能产生爱情。”
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愧疚,郑重地说:“我们那次对话后,我才意识到,被我忽视的感情,并不会因为我的无视而不存在,他们依旧顽强地生长着。”
他这样的解释听起来怪怪的,但我当时并没有细想。
“没有对错之分,他们应该得到同样的尊重。”
“谢谢你能这么想。”我回答道,我最好的朋友能给予我尊重,已经足够了。因为和A坦白,我开始设想未来出柜的事情。记得有人说过,出柜不是一劳永逸,你需要一次次、反反复复和其他人重申,“是的,我是gay”。你将一次次的、不知疲倦地看见其他人缤纷的表情,厌恶恶心、难以理解、无法置信、同情惋惜・・・・・・你会在一次次出柜中,窥探到人类最丰富多彩的反应。
在接收到众多不同的反应后,你会在不经意间被外界改变。你鼓起勇气,同周围人出柜,你以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你的勇气可嘉。可对方的眼神或者语言总是能够化为锋利的刀剑,也许是无意,但必然无情地刺向勇气化为的盾牌。
一次次的折磨,盾牌还能那么坚固吗?
所以你选择收起盾牌,将自己伪装得如“正常人”一般,这样利剑不再刺向你。你自己也变成利剑,刺向与你过去相似的人。等到对方的盾牌也收起来后,你会安慰自己,并庆幸,你看,大家都一样的。
或者他足够坚韧,盾牌愈戳愈坚。你又会恼羞成怒,凭什么,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就该和我们一样戴着面具,虚伪地活着。
你骄傲地成为一个透明的施暴者。
短短片刻,我的脑里已经轮番播放不同的结局。但这些不用告诉A,他不需要承受这些。我也不希望他对我感同身受。他能给我最基本又最重要的尊重就好。
那天晚上,我和AD所在的小组在教学楼里讨论pre的事情,到八九点才结束。学校的传统是讨论完男生一定要送女生回寝室楼,于是我们一行人在冷风中走去女生宿舍。中间经过操场,篮球场上还亮着灯。因为将近期末,大家都忙着复习,没什么人在场上,空荡荡又孤寂。篮球场背后是足球场,上面没有电灯,漆黑一片。
突然想起A以前也经常在上面踢球,我常常跑完步在一旁拉伸,等着满身是汗的他。
只是往事罢了。
在宿舍楼下,其他女生都上去了。AD和其他分别的情侣一样,在台阶上亲昵地聊天。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着,摆摆手先走了。
走到女生宿舍地下超市的入口,在路灯下看见熟悉的B。他裹着及膝的黑色羽绒服,头上戴着羊绒帽子,手里抱着个纸袋子,安静地看过往人群。到了夜间,地下超市里男生会多些,因为要送女朋友回宿舍。他们亲密无间地说笑,结束又一个平淡却快乐的日子。
B在人群中发现停下脚步的我,他摇摇手,向我走来。
“你怎么在这?”我意外地问他,他今天晚上没有讨论,按理说应该呆在宿舍,而不是冷飕飕的室外。
“我来这买糖炒栗子,”他举起手上的袋子,是楼下超市的栗子。他将袋子放到我手上,“暖暖手。”
他拍拍我的肩膀,带我向前走。“我去的时候店里的栗子都凉透了,让老板娘帮我加热好,现在还是热乎乎的。”
“要我帮你剥壳吗?我看这些栗子开口挺大,剥起来应该不费劲。”他从我怀里拿出枚板栗。
“不用,我自己来。”我和他走在路上,两旁是早就掉光叶子的银杏树,只剩下孤零零的枝干。
我剥了颗板栗,温热不烫手。我喂给B吃,他嚼了两口,“味道还行,挺甜的。”
“你自己吃吧,等你的时候我吃过几颗,现在不饿。”他搂着我,指了指袋子。
还说自己想吃板栗,明明是来等我的。我没有戳穿他,继续剥着栗子。
“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呀,宿舍长。”他歪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关切地问,“讨论太累了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小组作业分配的任务不重,但今天精神的确不好。”
“没睡好吗?”他取出颗栗子,咔嚓剥开。
“还行。在想其他事情。”
他把栗子塞我嘴里,“想什么呢?”
栗子很甜,放久了口感软糯,不是以前吃的那种脆脆的质感。绵密的栗子填满我整个口腔,等全部咽下去后,我问B:“你跟其他人出柜过吗?”这是白天和A聊完天后,我一直在想的问题。
“啊・・・・・・你在意这件事呀,”B继续剥板栗,轻描淡写地说,“前阵子我和我爸妈说了,在和你谈恋爱。”
“张嘴。”他又把金黄的板栗塞进我嘴里。
我心中满满的不可思议,就这?就这样轻易地出柜了?跟说“我今天吃了黄焖鸡米饭”一样日常的吗?(?o?;;我囫囵吞枣地咽下去,险些被呛到,急切地追问:“他们知道我是男的吗?”我指向自己。
“知道啊,他们缠着我问了好多你的事情,还想和你见面。”他低下头,修长的手尖被板栗的糖渍染得黑漆漆的,“我让他们别急,这样会吓到你。”他抬头对我轻轻笑,自己也吃了颗栗子。
“啊不是,他们没打你训斥你之类的吗?”我的大脑已经有点更不上节奏,全凭本能在对话。
B不懂我为什么会如此诧异,他碰了碰口袋,又问我:“你带餐巾纸了吗?手有点粘。”
我盯着他的眼睛,迅速抽出两张纸递给他,催着他快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