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海怪 - 汤问棘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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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83章初,杨以海平蒋氏,得宝剑二,曰焚符、折衡。光若寒星,声如龙吟。以海欲献以晴,庄公观之,曰:“此不祥物也。昔黎国主以此见弑,怨魂附之。赵氏购得,三年而亡。蒋氏继藏,九族旋灭。十年之中,数易其主。非极狠厉之主不可镇。今大宗主新婚燕尔,用此何为!”以海怒曰:“吾性不信鬼神之事,老冬烘安得妄言!”遂献之。以晴死,其剑不知所踪。丁亥,始归陈彦周。以海恐,欲沉之。庄公止之曰:“此剑得其主矣,勿忧。”听之。后彦周持二剑,宰割涣海,倾覆天下。天命其不可畏乎!

——何忘忧《芥岛杨氏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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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周和钱肃走在潮湿的通道里,听着滴水声在黑暗中回荡。这是方豹的水牢,看牢的老头举着火把,正向他们介绍这里的一切。

“这是蛇坑。”老人在一排木栅前停下脚步。他沙哑的声音像砂纸在密不透风的石墙上碾磨着,令人浑身不适,“这岛子地下有温泉,所以地窖很暖,养蛇可以一冬不眠的。”

陈彦周看向那木栅后的东西。那是一个深坑,里面蠕动着密密麻麻的蛇。红的绿的,黑白相间的,像一堆线团。蛇堆中露出一截白骨,不知是人还是牲畜。

“哎呀妈呀,太恶心了,我们出去吧。”钱肃在他身后说。

“再看看。”陈彦周说着,向前走去。

老人带他们走到一间石室。一推开门,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味扑面而来。那房间里正中是一座石几,上面覆着一层黏稠的污物。而四面墙上都挂着形形色色的刀和刑具。

“我操,我不要看。”钱肃说,“你要看自己进去吧。”

陈彦周独自随老人走了进去。他仔细看着墙上那些刑具,上面斑斑点点,不知是血迹还是铁锈。忽然有一样奇怪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指着它问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那东西像一支未开的花,下面是一根长柄,末端如一个花蕾。

“呵呵,这叫一支莲。”老人阴阴地笑了,“上面的部分可以张开得很大。无论从人身上哪个洞口塞进去,旋动机关,让头上这莲花绽开,就能把内脏搅得稀烂,甚至连肋骨都能撑断……”

老人说完,又给他一一介绍了几种新玩意。陈彦周看着那些铁器上幽蓝的光泽,觉得叹为观止。他小时候也常杀些鸟儿虫儿,但想象力终究还是太局限了。没想到杀戮还有这么多种花样,简直博大精深。

“这都是那个老太监教方豹弄的吧?”他问。

“是啊,要不方七爷一个粗人,哪有这头脑。胡公公是在宫里头见过大世面的,听说他们有搞密谋的宫女太监,抓起来就拿这些法子逼供。嘿嘿,任你铁汉烈女,没有不招的。”

陈彦周点点头,又看向墙上挂着的刀具。他对刀是熟悉的,大刀小刀,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切割什么。忽然,有一抹幽光飘过眼角。他看向一个角落,只见那里摆了一个刀架,放着一长一短两把刀。

他走过去,看着那透着寒意的刀刃,不禁惊讶道:“这可是两把宝刀啊!怎么放在这里?”

老人说:“这刀早就在这了,方七爷来之前就有了。听以前的堡主说,这是妖刀,克死了十几个主人,里面有鬼魂,唯有放在阴气最重的地方才镇得住。所以连方七爷也不敢动它们。”

陈彦周对这种奇谈怪论当然嗤之以鼻。他拿起那把长刀,刀柄握在手中,只觉得非常称手。仔细看去,这刀的样式显然不是梁国所出,应该是一件黎国古物。

刀上有两个篆字铭文,倒是梁国文字,题曰“焚符”。他又拿起那把短刀,见上面铭的是“折衡”。那篆字古朴典雅,必是出自高人之手,他十分喜欢。

他早就想要两把好刀,可惜无缘求得,因为寻常刀剑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两把刀他一看就很中意,当即决定把它们带走。

“这刀我要了。”他说。

老人笑笑:“随你,现在你是这里的主人啊。”

陈彦周抱着两把刀走出了石室。刚走到门口,忽听走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纫秋的声音传来:“彦周,彦周,出事了!”

“怎么了?”陈彦周问。

“张鹤年被金藤村的人扣留起来了!”

今天早晨,陈彦周让张鹤年和郑瑞藻带着几个人,去附近山里的村落走一趟。一来是向乡民们宣告知道赤蛇堡已经易主,“屠夫”方豹已不足为惧,安抚一下他们;二来也是和他们打打交道,方便以后买粮。还有一件事,林豫兮交待的任务,给方豹的那些人质找家。

经过钱肃的一番打听,他们已经知道,那些人质多半就是赤蛇湾内陆的土人,还有少数是像阿亮那样从来往船只上掳来的。顾纫秋先把他们安置在周边的房屋里了,准备慢慢送回。而有几个妇女的家最近——她们就是离赤蛇堡二十里外的金藤村里的,陈彦周当即决定先把她们送回去。

张鹤年他们这次去山里,首先就要去金藤村,因此带上了这些女子,要顺便把她们送回家。

只是没想到,一说要送她们回家,这些女子竟吓得似要上刑场一般。那些没了舌头和手脚的残疾者呜呜哭叫,而其他肢体还健全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向他磕头,说愿意伺候他。陈彦周说他不要她们伺候,她们又说,随便把她们嫁给哪个船工,甚至倒垃圾的老头子都可以,再不行,还可以把她们卖到异乡去做妓女——她们只求不要回家。

陈彦周觉得不可理喻,不再跟她们废话,让人强行把她们拉上牛车,送上了路。

结果没过多久,顾纫秋就跑来说,因为这些女子,张鹤年与当地人打起来了!而且还被他们扣留在了村里,不得脱身。

陈彦周很惊讶:“张白胖怎会和人打架?他又不是我。”

顾纫秋哑然失笑:“是是,要是你,一个村都被你铲平了。我就是来跟你讲一声,我和钱肃去那边看看,可能晚些回来。”

陈彦周说:“不,我跟你去,钱肃留守。”

“喂,算了吧,你伤还没好呢!”钱肃说,“天冷,又要走山路,你要是弄生病了,老大回来不得杀了我!”

“不要紧的,我全好了。”陈彦周说着,拍拍他的肩,径直随顾纫秋走了。

他们骑了驴,带了五十人,向山里走去。山中比堡垒里冷很多,陈彦周果然觉得背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疼。但他没有管它,腰背挺得笔直。现在他是这里做主的人,不能暴露出一丝软弱。

好不容易走到金藤村,只见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一派和睦景象。虽然陈彦周知道这个村都是梁国绍州来的侨民,但他还是没想到在这化外之地能见到如此亲切的梁国乡村,有一瞬间,他差点都忘了自己是在海中荒岛上,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梁国。

村口还有一座牌坊,上面大书四字:“淳德可风”,虽算不上好字,也端正可喜。

看见他们一群人声势浩大地过来,村里的男丁们手持铁剑、斧头、铁锹蜂拥而出。陈彦周勒住缰绳,喊道:“我是赤蛇堡的首领。想见见你们管事的人!”

村民们见他没有进攻之意,稍稍放下戒备。有人跑进村里报信,过了一会儿,一个银须飘飘的老者在众人簇拥下走了出来,向陈彦周拱手作揖:“大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人是绍州口音,一看便是个文人。陈彦周看他文质彬彬,可以讲道理,放心了大半。他从驴背下来,还了礼,说:“老先生,在下不是什么大王,鄙姓陈。”

“陈公子。鄙人姓立早章。”老者微笑,“陈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多亏你们除去方豹这妖魔,我们全村老小,真是感激不尽!”

他说着,竟要下拜。陈彦周慌忙扶住他,说:“章老先生折煞晚辈了。晚辈前来,只是想问,听说我们的朋友被人扣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者说:“陈公子,我们是感激你们的大恩大德的。只是无奈张公子和粗人们起了点小误会,汉子们一时激怒,眼看局面控制不住,老朽只得出此下策,将张公子暂请到祠堂之中避避风头。老朽保证,他啥事没有,现在只是在吃饭喝茶。你既带人来接他,我这就把他放出来!”

陈彦周始终奇怪,张鹤年是同门中脾气最好的,从未见他和任何人红过脸、吵过架,怎么会突然跟人斗殴呢?他敏锐地看到旁边几个男人脸上都带着伤,问:“章老先生,我兄弟打伤了你们的人么?”

老者说:“没事,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陈彦周心想这些人都不是张鹤年的对手,一定在他那里吃亏了。张鹤年也是没真的和他们动刀,否则恐怕要闹出人命。他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如果错在我们这边,赔多少钱,您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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