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清晨的雾气散去,阳光照着残缺的城墙。堡垒内的旗杆上高高挂着几个人头。衣不蔽体的俘虏被绳子捆成一串,在陆阿豪的吆喝下艰难行进。
林豫兮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的场景。所有人都一夜没睡,但毫无倦意。他们接管了赤蛇堡,杀死了方豹旗下的三个寨保,生擒四百余人,烧毁了长鲸帮的所有大船。遗憾的是,他们不知道赤蛇堡内另有密道,方豹这厮跑得倒快,他毫不犹豫地扔下手下,从密道逃到了内陆,不知去向。
城墙下,众人正在围观一场杀戮。一个瘦小的少年拿着短刀,一刀刀刺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老人嚎叫着,翻滚着,血流满地,惨状骇人;少年却面无表情,只是笨拙又执着地捅着,一下一下,就像在努力捅破一只装满粮食的布袋。
这少年正是阿亮,而那老人就是为方豹效力的老太监。抓到他后,林豫兮立即下令先不要杀他,把他留给阿亮。于是,在太阳升起以后,就有了这一幕虐杀。
“啊!饶命啊,饶命——”凄厉的惨叫回荡着,渐渐不似人声。林豫兮微微一叹,不想再听,转头走下城楼。
樊庆迎面走来,正好与她相遇。他说:“你怎么还在这?这儿我盯着就是,你快去看看陈二吧。”
她点点头,道了声谢。她知道,陈彦周受了很多伤,虽然都不是要害,而且樊庆已帮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但必定还是相当受罪的。
她还没去看他,一是因为先去看了其他受伤的同伴;二是因为,她有些不敢。
说来可笑,她不怕方豹,不怕打仗,不怕陈彦周的刀锋指向她,但却不敢去探望他。他怎么样了?不会像那老太监一样血肉模糊吧……
胡思乱想着,她已经走到了他所在的房间前,闻到淡淡的草药味,只觉一阵腿软。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推开了房门。
陈彦周趴在床铺上,倒没有血肉模糊,只是赤着上身,背上缠着绷带。林豫兮稍稍心安,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而他警觉地醒了,翻身坐起。
看到是她,他才放松下来。随即,他发现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赤裸的身躯上,立即拉过被子裹住身子,脸色发红。
“哎呀,你真是……”林豫兮哑然失笑,“用得着这样嘛,又不是没见过。”
“什么时候见过了!”他脸更红了。
“小时候去游泳,你们男孩子不都是脱得精光。”林豫兮笑道。
“那是小时候……”陈彦周一脸警惕,“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要干什么?”
林豫兮看他如此羞怯,忽然玩心大起。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探出脑袋四下看看,把门关上,下了门闸。
陈彦周大惊,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林豫兮狡黠地一笑,跑到床边坐下,蹭到他耳边,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啊,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想了好久。但在船上不敢,在萨尔金港的花园里也不敢,此刻把门锁上,绝不会有人进来,终于敢试一试了。他身上有浓郁的药味,但她不嫌弃,她只知道他的脸软软的,热热的,在她的亲吻下立即红透,颜色就像刚才海上的朝阳。
陈彦周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她轻柔地掰开他的手指,让那薄被从他肩上滑落下去,然后仔细地看着他。他的身体很好看,匀称结实,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这让她的心一阵狂跳。
然而,一些糟糕的想象不合时宜地涌入了脑海。她想象着樊庆是如何用灼热的小刀划开他的血肉,取出那些深嵌的铅弹、铁片,又是如何把烧酒和药膏涂抹在深深的伤口上,只觉得心头隐隐作疼。
他会感染么?会不会留下伤病?想到这里,她再也顾不得羞涩,抱住了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这算什么,毫无感觉。”陈彦周说着,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她下巴靠着他的肩膀,感到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探进她的头发,触到她的脖颈。迟疑一下以后,又颤抖着碰了碰她后颈的肌肤。
一种奇妙的感觉顺着脊柱蔓延全身。心跳得更厉害了。
“你头发好软……”陈彦周小声说。
她也试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小杂毛,你的头发怎的像猪鬃?”
他笑了:“又想打架?”
“来啊!”她扼住他的咽喉,熟练地把他推倒。
他惨叫一声。糟糕!她这才想起,他背上带着伤呢。
“啊,你下手真狠……”他疼得眼泪直流。她急忙把他扶起来看看,还好,没有渗出血。
“不是说毫无感觉吗!”她笑着伸手拍向他的脑门,“让你装——”
她的手臂被拽住了。陈彦周把她拖倒,随即一个翻身,把她摁在了床上。她没有挣扎,而是睁大了眼睛,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期待,凝视着他。
他们近在咫尺。她得以细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英气的眉毛,深沉的眼睛,笔直的鼻梁,和一道划过脸颊的暗红伤痕。她感到了他急促的呼吸,甚至好像听见了他心跳的声音。
这下,轮到她浑身僵硬了。他会干什么?会使什么坏?他可是桐叶里最坏最坏的陈阿补,小宗桑,他坏起来一定不得了!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了似的。她正怀疑他是否被方豹的炮弹震傻了,忽见他微微一笑。
“你笑什——”
这句话没能说完。他俯身,轻柔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心跳停了半拍。随即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咦,怎么跟钱萧的话本小说上写的不一样啊!
两人都静止不动。她心里飘过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接着,一阵窒息感袭来,她才发现自己太久没有呼吸了。
她咳了一下,吓得他慌忙躲开。
“我要闷死啦!”她喘着气。
“笨蛋!”他脸红道,“你要一边用鼻子呼吸啊!”
“哦。”她恍然大悟,“再来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她红着脸,捶了他一下:“你果然很坏!”
他窘迫地笑:“哪有?”
“你从哪里学来……”
“……不学而能。”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了很久了?”
他移开了目光,不敢再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