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她做了一个香艳的梦。

梦里，有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身体，柔软的嘴唇亲吻着她。她浑身酥软，觉得快乐如温水一样漫过头顶。她想索求更多，伸手抱住了那人结实的身体。那身体是那样熟悉，那样充满力量。那人欲擒故纵，坏笑着想要离开她，她却用力将他拉到自己身上，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胸前，轻声叫道：“彦周……”

然后她醒了过来，身边空空荡荡，只有海水苍茫的声音。

她以前偶尔也会做这种梦，但这几天梦得特别频繁。大概是因为澹海温暖的天气，又或者是因为那些土人——她去林间和他们歃血为盟时，他们让她脱掉衣服，用温热的鹿血抹遍了她的身体。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有过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那些强行压抑的欲望顿时蠢蠢欲动，让她微微战栗。

土人俗重生女，不重生男，女子纳婿，男子出赘。他们的首领也是个女子，名叫依克洛，她很英明，主动向梁国人学习，给部族带来了枪和钢刀。她察觉了林豫兮的微妙反应，直率地对她说：“你压抑得太久了。”

林豫兮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在说什么，顿时尴尬不已。依克洛比她年长许多，像姐姐一样笑了起来，说：“你身边那么多男人，随便睡一个不成吗？”

她知道土人的观念和梁国人有很大不同，没有多作解释。但是，依克洛的话却挑起了她的情欲，再也无法消弭。

她从床上爬起来，照了照镜子，看见自己潮红的脸。正心乱如麻，外面传来吴九的声音：“宗主，刑场已经准备好了。”

“好。”她应道。得到土人的帮助，她顺利擒获了颜平子，他手下的十大寨保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她要在安萨岛的码头当众处死此人，并向南来北往的各国商人宣布一件事情。

她穿好衣服，拿着刀，乘小船来到码头上。消息已四处散布开来，码头上人山人海，人们伸长了脖颈来看行刑。临时搭起的绞刑架非常高，显得阴森可怖。

叶孟武和各国商人代表都坐在台上，见她来了，一起站起来行礼。土人首领依克洛也来了，在一旁朝她微笑。林豫兮又想起她那天问自己的话，心底又一阵躁动。

喧哗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见颜平子被人押着走上了木台。这是个彪形大汉，手臂虬结的肌肉隔着衣服也很显眼。他没有像其他敌人一样破口大骂，用各国语言骂她是杀千刀的婊子，万人骑的淫妇。这是一个颇有傲骨的汉子，宁死不降，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废话。她竟感到有点淡淡的可惜，心想杀了他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

时辰到了。她收回心思，看向吴九。他敲响了一旁的大鼓，围观的人都安静下来。

“我是海上同盟会的宗主林顺卿。”她向众人说，“现在，我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处决拦截商路、劫持商船的黎国贼人颜平子。从今以后，我将派人来镇守安萨岛。无论来自何方，无论说哪国语言，只要有我的令旗，都受我林顺卿的保护。任何人敢杀我保护的人，敢劫我保护的船，我都绝不会放过他们。颜平子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她说完这几句杀气腾腾的话，向刽子手点点头。那两人将颜平子架起，把绞索套上他粗壮的脖颈。

四周一片安静，木架吱吱嘎嘎的响声传入每个人耳中。颜平子那张傲然的脸渐渐变色，露出了恐惧，又变成了惊惶。他拼命挣扎起来，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但接着，他的叫声戛然而止，好像被掐断了。行刑的人已将他高高吊起，他的脸涨成了紫色，眼珠几乎要迸出，口中垂下长长的黏液，渐渐没了动静。

“还没死，还要抽搐一下才死。”见多识广的吴九在旁边兴奋地说。

果然，沉寂了一会之后，那人又猛烈抽搐起来，带着木架摇晃不停。

“好了好了，这下彻底死了。”吴九说。

一股臭气飘来，是死者窒息状态下的失禁。前排围观的人掩住鼻子，都向后退了几步。

死亡都是丑陋的，没有美好的死法。一瞬间，梦里所有的绮念都化为了飞灰，周身的燥热又寒凉下来。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像颜平子这样丑陋地死去，甚至死得更丑更惨。到那时，还会有人爱她吗？

“把他在这吊一个月。”她说，“让来往的船都好好看看。”

她必须要下狠手，才能在此立威。她要保护整个冥海和澹海的商路，让过往商船都远离劫掠——当然，对海上同盟会以外的船，这保护不是免费的。那些船，她的码头一向要收取三百两银子的费用。

这价钱对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来说并不高，能用金钱买得出行平安，舶主一般都还是乐意的。这事，也就成了海上同盟会在经商外的另一项重要收入。

她忽然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回首一看，只见叶家的二小姐，那像小鹿一样的叶默成，正热切地看着自己。她朝她友善地笑笑，那小姑娘得了鼓励，眼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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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船上不久，就有人通报，说叶家姐妹来访。她立即注意到，她们没有提父亲的名号，应该是自己来的。

她接待了她们。只见叶宛成摘掉了头上的白花，穿一身鲜亮的衣服。叶默成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看上去青春逼人。两姐妹肩并着肩，倒像是从集市上逛街归来。

她们递给林豫兮一束本地的鲜花，又送上一条珍珠项链。林豫兮看出她们不是来闲聊的，道了谢，请她们坐了，问道：“两位小姐有何见教？”

叶宛成看看妹妹，柔声说道：“宗主，恕我们冒昧，但我们有一事想向你禀明……”

“直说无妨。”

“听说宗主要向每艘商船抽取三百金，我们觉得，这有些不妥。”

“是太多了吗？”

“不。”叶宛成摇摇头，“其实不多，但一律收三百金，会有很多问题。商人为了省钱，必然会让一艘船尽可能多载东西，这样会增加行船的危险。更严重的是，大商人有大船，三百金不算什么。可有些散商只有小船，每艘船三百金，积少成多，负担也不小。这无异于削弱散商，让大船东持续坐大，将来恐有不利之处。”

林豫兮听她说得很有条理，心下喜欢——她很愿意跟这种聪明理智的人打交道。她答道：“这些问题，我也考虑过。按货物金额来抽成当然更合适。只是，船大小不一，货物不同，逐一计算实在太麻烦了。索性简单一点。如果三百金对散商太多，也可以削减。”

叶默成在一旁插话：“逐一计算是很麻烦。可是宗主要是想做大事，就应该多麻烦自己，少麻烦百姓。”

这话让她心中一动。她看向叶默成，笑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大事？”

叶宛成责备地看了妹妹一眼，似乎想要让她道歉。但叶默成并不理会姐姐的示意，继续说道：“宗主当然是要做大事的人，才会如此有远虑，四处征战，打开商路。我……我想和宗主一起走。我能算账，能谈生意，吃得苦，酒量大。宗主能不能收下我，让我在你手下打打杂？”

听了这番质朴的自荐，林豫兮笑了。她早看出叶默成想跟自己混，但没想到她有勇气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话。她没有作答，而是问道：“你在家做二小姐不好？跟我到海上奔波，远离家人，不会想家？”

“不会的。”叶默成急忙说，“安萨岛太小了，我觉得好没意思。我要出去见见世面，做比我爹大一百倍的生意！”

看着她慷慨激昂的样子，林豫兮想起了自己十六七岁时。虽然她现在也才二十五六岁，但心境已然不同，难得再像以前一样热血沸腾。叶默成的少年热血触动了她，让她一时有些感慨。

“这小鬼，满口大话。”叶宛成嗔怪道，“请宗主别怪她无礼，她只是想得到个机会罢了。家父马上要让她嫁人——宗主，我实在太清楚嫁给自己瞧不上的男人有多痛苦了。我们见了宗主，才知道女人也可以做这么大的事业。家父对我们一向有些轻视，即使我们打理了家中一大半的产业，他还是觉得我们不如五岁的弟弟。可是对宗主，他却那么敬重。我们也想让他用那种语气来跟我们说话……”

“别管他怎么看，做你想做的事就好。”林豫兮说。她知道叶宛成也有请求，但她不戳破，只等她自己开口来说。

叶宛成嗫嚅一会，果然说了：“听家父说，宗主要吴九哥在此留守，对土人兴教谕，设禁令。对梁国人，则禁买卖人口，废奴婢为佣工，以彰天地好生之德。我觉得这是大好事，若能尽绵薄之力，也不枉我自幼读梁国圣贤之书……”

林豫兮点点头，说：“好。正好你了解当地的生意。我去跟叶先生说，让你多帮帮吴九。”

叶宛成的丹凤眼中露出惊喜之色，连忙起身，向林豫兮深深一拜：“多谢宗主！”

林豫兮又看向叶默成。只见她十分忐忑，似乎在担忧下一瞬她就会说出拒绝的话语。

“默成，你就跟我回兰岛吧。”林豫兮笑道，“不过先说一句，蒙托留在兰岛的都是些烂账，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以后可能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哦。”

“我不怕麻烦！”叶默成高兴极了，“麻烦一点更好，正好多学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