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无法回头
第100章无法回头
一直到考场，谭素都心神不宁，她总能想起方才齐秉说的话，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去回想，倒不是因为齐秉说这话的神情有多可怕，而是他说的内容，把谭素吓到了。齐秉一向听宁子漠的话，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他，如今已经到了要杀掉自己来保护宁子漠程度，那就说明宁子漠是真的在乎她，在乎到可能会因为她而送命。
雪山一行，足以说明这一点。
马车停下，齐秉替她掀开帘子，谭素缓缓下车，脸色还有些发白，她扶住齐秉的手，看了他一眼，寒意直击心底。
“我就在这里等你。”
谭素轻轻应了一声，低着头离开。
事情好像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当初入相府，是为了接近宁子漠，可是这样的结果似乎有点太过了，每当宁子漠对她笑的时候，她总有种亵渎了美好的罪恶感，一直逃避，所以当齐秉点破了这件事，她才会这般惶惶不安。
可是有什么不安的？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没注意摔了下去，身后的人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了她的手，“小心！”
所有人都转了头，有些眼尖的认出了她，惊呼出声：“这不是谭素吗？怎么女人也可以参加会考？”
考场里瞬间鼎沸，对着她指指点点，都是些读书人的缘故，所以说话不带脏字，却字字诛心，他们说她靠着关系上位，还妄想玷污考场圣地，恬不知耻。
谭素的心一沉再沉，却不愿为自己辩解，本来清者自清，就没什么可辩解的，可是身后扶住她的人却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了声：“女人又怎么了？别到时候还没女人考的好，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先前愤愤不平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些实在气不过，又不能明目张胆骂谭素的人，只能大呼一声：“天亡大聂！”愤然离去。
谭素觉得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就回了头，瞬间睁大了眼睛，“江白？”
锦江白有一张很秀气的脸，和谭素一般岁数，白净的皮肤总是衬托出清秀，像女孩子一样细皮嫩肉的，他听了谭素的话，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别过脸走了。
谭素略微有些尴尬，只当他是没听到，又迫于有很多人在场，没有再上前去与他相认。
监考的考官是宁子漠底下的人，知道谭素要来，亲自领了她到位置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离开，给足了她面子里子，可是周围的考生看她的眼神就更加古怪了。
十年寒窗苦读，有些清高劲也实属正常，自然不屑于她这种靠趋炎附势才能走到现在的人。
谭素很有自知之明，默不吭声地展开试卷，提笔落下娟秀的字体。
时间还未到，谭素就先停了笔，先行交卷，坐她旁边的人忽然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讽刺她这种装模作样的行为，谭素也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离开。
有些东西过满则亏，还是点到为止。
锦江白小时候读书就用功，属于又有脑子，又懂得努力的人，当年与谭素一同参加乡试的时候，就以非常严谨认真的态度对待，考到最后一个才走出考场，他还因为谭素提前交卷的事情，数落了她一顿。
谭素当年是无心科举，如今也是。
锦江白依旧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身无长物，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一袭青袍，两袖清风，十八九岁的年龄，竟也让人觉得老成。
“江白！”谭素躲在一颗树后边，冲他勾了勾手，“这里。”
锦江白只看了她一眼，就连忙别过脸，快步改了方向。
谭素一急之下追了出去，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就拉住了他的衣袖，“是我啊，我是谭素！”
锦江白怒气冲冲地甩开她的手，盯着她看了很久，丢下一句：“你不是谭素。”
谭素顿时就傻眼了，连忙跟上去，“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是谭素了？”
锦江白头也不回，愤然道：“我认识的谭素，不是趋炎附势、卖主求荣，只求荣华富贵的人！”
谭素一下子就定住了脚步，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刺痛。
对啊，自己在他们心里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锦江白一向愤世嫉俗，又怎还会认自己。
齐秉走到她身边，往锦江白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相爷还等着，该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谭素低声捂住额头，有些疲惫，“我今天可以不回去吗。”
“这要问相爷。”
谭素突然有些厌恶这样的方式，用力转过头，“你回去跟相爷说，我想找尹盛聊聊天，今天不回去了。”
齐秉顿了一下，仍然坚持：“要先问过相爷。”
“我是相府的犯人吗！”谭素忽然就失控了，大喊了之后，又觉得后怕，“对不起，我心情有点不好，我不是故意的……”
齐秉盯着她看了很久，犹豫地开了口：“是我早上吓到你了吧。”
谭素的手轻颤了一下，很是意外地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该那样说，那不是你的错。”齐秉想了想，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说了出来：“对不起。”
谭素睁大了眼睛，睫毛颤了颤，她的脸色依旧发白，从早上开始就没缓过来。
“相爷以前从没有这样过，所以我有些担心。”齐秉转身，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我送你去尹公子那里，相爷那里我会解释的。”
谭素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有些忐忑不安，她跟在齐秉身后，上车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他，“你先前对我总是冷冰冰的，后来为什么改变了态度。”
齐秉想都没想就道：“我知道你对相爷是真心，你不会害他，这些年相爷看似风光，其实对他真心的人没几个，所以我一直都很排斥接近他的人。”
仿佛是一个大石头“砰”的压在心上，无比沉重，她脚下踩滑了，齐秉伸手扶住她，“小心一点。”
那声音落在心里，竟也无比的沉重。
她居然将自己，逼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