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端倪

“什么？”李克华从椅子上差点跳起来，桌上的茶水都洒了。

茶小二已经远远地被赶开了，黎铮拿起一块干布把桌上的水拭干净，重新加茶、洗茶，请茶，把李克华和百灵的茶水重新加满。这套功夫茶是他向师父有须公学的，动作规范优美，很见功夫。

李克华没理会他的花样，一个征询的眼神看着黎铮。

“没错，”黎铮胸有成竹地说：“从何宅案发的第一天起，送往市立医院的谢警官就没有接受任何治疗，党务调查科宣称抢救谢警官的欧阳医生连病人都没有见过，市立医院也没有其他医生接治的档案记录。医院提供的药和营养补剂，全部被特务们赚外块给卖掉了，综合看来，肯定是谢警官没有在市立医院医治过。”

“你确定这事？”李克华还是有疑问。

等了好一会儿，黎铮闭目再回想了下自己得到的线索，肯定地说：“没问题，我得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李克华和百灵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问：“有没有可能谢同志被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天党务调查科上下都看见谢警官和其他三个人都被送到市立医院，力行社行动队也有人跟着去了，过了几天后他们到处宣称谢警官投敌。我的猜测是谢警官也许送到医院就死亡了，否则至少会让欧阳医生抢救一下，会把用来注射的葡萄糖用个一两瓶，这些据我了解都没有发生。也许我们应该派人去查一下医院的停尸房，尸体可能还停放在那儿。”黎铮露出悲伤的神情，又失去了一位好同志。

百灵气愤地说道：“这些国党反动派太狡猾了，人死了还被他们利用一番，可惜了那些在上次攻打医院牺牲中的同志。”

黎铮接着说：“最可怕的是黄树声，他是学医出身，他有可能在何宅就已经确认谢同志没有可能救话，却不动声色地让崔夫之他们设了这个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蒙蔽了。我们的人杀掉了出卖同志的叛徒，他急于找出幕后的我们，不惜演了这么一出戏。如果不是我化妆进去医院，没遇上特务卖药，没碰到欧阳医生，谁会想到他拿我们一个死去的同志作文章，来引诱我们上当。事实上，赣州地下党的同志还真的上了钩。”

李克华若有所思，他用手指在桌上不停地发出“笃笃”声，黎铮和百灵都停止了说话，齐齐看着李克华。

半晌，李克华揉着太阳穴，有点头痛地说：“敌人确实狡猾，我会派人去医院再做确认，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能营救的同志。在完成任务后，能够开枪自尽的同志的忠诚是值得信任的，我也不相信谢亦然同志会叛变。小黎，你的情报和推断很及时，也很重要，我们需要你这样勇敢机智的同志战斗在敌后，你要在积极工作的同时保护好自身的安全。我把百灵留在赣州给你做交通员，你们比较熟悉，更利于开展工作。”

百灵一听自己得到这么重要的任务，喜上眉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黎铮迟疑了一下，李克华马上看到了，他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百灵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把眼一瞪，气鼓鼓地看着地下。

黎铮赶忙站起来，摇摇手道：“不是这回事，是另外的两件事，一个是我在胡昆的家里发现一个和百灵长得很像的女子，几乎是象双胞胎，叫王月榛。”

百灵听到后默不作声，李克华轻笑一声说：“那事我们都知道，王月榛是百灵的双胞胎姐姐，百灵是参加革命后改的名字，她真名叫王露榛。”

黎铮一听恍然大悟，继续说道：“另外我发现医院的那个欧阳医生可能同情革命，如果有可能，希望组织发展一下，马上就要打大仗了，部队的伤亡肯定有，一个知名的外科医生是比较稀少的，即使我们不能争取过来，也可以通过他获得一些紧缺的药品。”

李克华惊喜地说：“那可好，我们根据地就是缺少这样的人才和药品，你的主动性让我惊讶，我觉得单放百灵一个不够，我回去马上选拔一个成熟稳重的同志来做你的上线，好及时帮你处理一些特别重要的信息。”

看着百灵去叫小二来添水，黎铮凑到李克华面前，指指这个茶楼说：“李部长，我有个私人的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每次到南门去弄接头信号很不方便，而且碰到紧急的消息没办法及时传递。我有个师父叫韩有须，对茶道很是精通，我想让他来赣州开家茶楼，表面上做生意，实际上把它改造成一个多样化的交通站。这件事我想就限定你我知道，你觉得可行不？”

“这事可行，你自己决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克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赤军经费少是出名的，如果黎铮能够弄来钱开茶楼做交通站，还多了个对革命没有敌意的帮手，这帐怎么算都划算。

黎铮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杀那些兵痞得到的银钱终于有了洗白的机会了，而且他相信有了有须公的帮助，又有了足够的银钱，他有信心扩展自己的社会接触面，从而把自己的情报网撒出去，获取更多更有效的情报。

等百灵回来，黎铮觉得自己该走了，便告辞离开。刚出包间门，又迅速地退了回来。

李克华和百灵愣了一下，都站了起来到，在他身后往外看。

原来一个穿着西服的特务带着两个国党军官正说笑着往楼上走，黎铮指指前头带路的特务说：“带路的就是力行社赣州行动队队长叶来春，是个死硬的国党特务分子，那两个军官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不在基地见面，选择这里，我想弄清他在掏什么鬼？”

李克华摇头说：“不行，你和他认识，又刚来，最好不要过多去接近他，万一引起他的怀疑，对你日后的工作很不利。这事我来安排，让赣州地下党的同志派人过来，我和百灵先走，你等他们进了包厢再走。”

他说完从衣架上拿下大衣，把礼帽拉低，百灵过去挽着他的手，两人和叶来春他们擦肩而过，一起下了楼。

黎铮等叶来春他们进了包厢，就快步出了茶楼。下午又是他值班，他想去情报科看看，从内部查看叶来春在搞什么。

叶来春的包厢内，两名军官拿出了南昌行营主任鲁涤平的亲笔手书，上面要求力行社配合两名来自南京的宪兵军官简伟和林献春行动。

叶来春面有难色，虽然他是行动队长，也得到了主任黄树声的授权，但对方拒不交待什么任务，就叫自己配合，心里很不舒服。

配有少校军衔的简伟是个高大魁梧的山东汉子，他向上尉林献春递了个眼色，林献春放下手中的茶碗正色道：“叶队长，这件事关系到国军军队上层的事，你确定你想完全知道这种事。”

叶来春顿感天雷滚滚，吓得屁滚尿流，准备闪人要走，简伟嘻笑着拉住他坐下：“老弟，我们这案子可大可小，你的任务是派人配合我们查证，没必要吓成这样子。”

苦着脸的叶来春心里直骂娘，他根本不想趟这种浑水，上边的斗争，一着不慎，就会身败名裂。难怪连黄树声这种天子门生连面都不想见，推给自己这个倒霉的下属，谁让自己担任这个破行动队长呢。黄树声？下属？叶来春蓦地想起那个自己都摸不透的小子。

他露出一种得计狐狸的笑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浓茶饮尽：“我手下倒是有个得力干将，他叫黎铮！”

黄树声，你想甩锅给我，老子把锅甩回到你的得意门生头上！哈哈，老子太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