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善后事宜

直到第二天中午，睡足了的黎铮才从梦中醒来，还是觉得浑身酸痛。等他穿好衣服从内室出来，便看见有须公正坐在窗台前抽烟。

看到黎铮醒来，有须公递给他一杯水，说道：“昨天晚上是回事，先仔细给我讲一遍。”

黎铮接过水，道了声谢，把昨天从冲突到战斗描述了一遍，有须公听得连连点头。

他扳起了手指头：“我昨天晚上都在给你忙活，那十二具尸体埋在五里外的崩岭下，衣服我都烧了。十一匹马现在栓在我们灌木丛东面的松林里，在水田里的死马也埋了，这些马都是证据，我想你还是偷偷到赤军那边报信，他们应该缺这个。枪枝我放在仓库里，你看怎么办好，你小子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让我不知道怎么说好。”

说完，有须翁从侧间拿出几个大口袋，丢在黎铮面前，指着口袋说：“杀人放火金腰带，果然不假，这伙兵肥得很。”

黎铮从中取出一个口袋，里面是散乱的福建“龙毫”，是清宣统年间福建、广东两省铸造，质量较其他各省铸的价值高。

有须公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我数了下，里面约有二千个双角龙毫，此外还有一些数量不多的单角龙毫。”

最大的一个袋子装有一封封袁大头，黎铮数了下足有一百多封，这就是一千多块大洋了，也有约二百多的南京政府新铸，带有孙中山头像的大洋。有些大洋沾着血迹，显然是抢劫得来的。

最耀眼的还是为数有十几块约半斤重的金块。

黎铮拿起一块金块，其上印有“洛口杨氏”字样，显然是私铸的金块。如果想要使用，还是要熔炼后使用。黎铮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直接丢回金块当中。听到“咣当”声响的有须公走过来，拿起了金块，说：“洛口杨氏的金块，前天听几个行商说，洛口杨氏一家十口，被强盗灭了满门，我猜是这些国党士兵干的？”黎铮猛地抬头说：“我想起来了，我听胡三刀临死的口气，也就是那个死去的排长，他以前当过强盗。没想到当兵还不改匪性，借侦察之名去抢劫杀人。”

有须公沉痛地说：“现在的兵即是匪，匪随时可以变成兵，武力就是王道。你说的那个排长，身上有封家书，看样子是山东的土匪。我当年随军队去剿过匪，山东那块地，土匪绑架了富家女子，就叫做“请观音”；绑架到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就称之为“拉肥猪”；如果绑架到财主家的小孩，就叫“抱童子”。被绑架以后，土匪根据肉票身份不同勒索赎金，要价从几千到几十元。如果逾期不给赎金，一般会断手断脚送给肉票家属，如果再不给钱，就将肉票残酷处死，连儿童也不例外。这个洛口杨氏是我们这片地十里八乡的富户，虽然比较吝啬，名声还是过得去。这样的良善人家也会遭此横祸，可见世道险恶，民不聊生。以前我还有点不赞成你跟着赤党闹革命，不如做个安分良民，守家护业，看来，这个世道你不把它掀翻，老百姓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说完拍了拍黎铮肩膀，瞪眼道：“既然要干这杀头的买卖，你的功夫还很差劲，出去被人打死，还不如我打死算了。明天开始，训练加倍，加练枪法。瞧你的什么狗屁枪法，没一个头部中弹的，上了战场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收拾好这些东西，明天清早我们就开始练习。”

“师父，你……？”黎铮挨了顿骂，刚要解释，老头转身向后扬扬手走了。

他很想提出让师父拿走一些，可是以他对师父的了解，肯定会拒绝的。昨晚上师父二话不说，忙了一整夜帮他处理后续事，怎么孝敬他都不为过。

黎铮看着这堆钱直发愁，以前天天想为家里多挣点钱过日子，可是现在多了这么一笔巨款，根本不能跟家里的两个老人直说，否则把他们吓出病来就不好办了。

刚好瞥了一眼镜子，镜子中出现了一个鼻青脸肿的脸，排长那个混蛋打得真狠，还好这时间天天熬练身体，抗击打能力强，要不也得重伤不起。想到这，黎铮拉开自己的衣服，只见身上青紫一块一块的，布满了全身，其中有几块按下去，痛得他直呲牙。也不叫有须公，自己找了药酒清洗和换上些金创药。

突地想昨晚上在外过夜，这几天估计也不敢这幅样子回家，便冲外面喊道：“师傅，你去我家说一下，说我这几天不回家。”

“早上我去跟你父母说了，说最近些日子我要你去给我跟个商队，要个十天半月的，你就放心地在这呆着。”

弄好了伤，他自己跑到厨房，灶上炖着一个瓦罐，揭开一看，是只炖得已经稀烂的老母鸡。顾不得其他，拿出一只大海碗，用勺子捞出几大块鸡肉，一番大嚼，连鸡骨头都吞了下去。又到饭甑里舀了一大勺饭放到剩余的鸡汤里，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

吃完后，回到堂屋，有须公正在把玩一支丑得有点可爱的短枪。

黎铮的眼睛渐渐地亮了起来，他想起这应该是胡三刀那个死鬼的佩枪，昨晚上他累得要死，没有去捡他的枪，空手骑着马回来了。

这会定下心来，他心中顿时激动万分，以前他一直眼馋别人的短枪，佩起来多么的气派呀。

有须公看了他的馋样，掂了掂手上的枪说：“这是毛瑟c96军用手枪的全自动改良型，使用可拆式二十发大容量弹匣，也可加装枪托，全自动射击时在50米到80米距离内可以形成猛烈的火力，相当于冲锋枪。可单发和连发，射击速度每分钟900发，有效射程最远达到150米。”

黎铮欢叫得象个孩子，接过枪作了个瞄准动作。

有须公一把夺过，给了他头上一个暴栗，骂道：“就知道嬉皮笑脸，你的枪法那么烂，先把你的长枪练好，特别是那把三八大盖，至少要100米内精准射击。”

眼看自己心爱的驳壳枪只摸了一下就被收走了，黎铮有点沮丧。他手受伤以来，确实好久没有去打猎了，只是跟有须公练武和对抗。如果昨天那些兵痞不自大，排成散兵线搜索的话，单凭他目前的能力，现在躺泥地里休息的就是他了。想起在赤军营地看到的那些神枪手，真是指那打那，据说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现在自己手上有枪，还有大量的钱，是时候多熟悉枪械，练练枪法。

不过，有须公还是对他提出了表扬：“你昨晚上做和不错，和十二个拿枪的士兵对抗，能够全身而退，我都不能比你做得更好。尤其是刀片这种江湖技巧，能够用来脱困。特别出色的是，实施行动前能观察好周围环境，设想可能存在的危险，事先考虑好了解决方案、路线、出口，虽然稚嫩，但很有想法。”

难得听到师父的赞扬，黎铮笑得咧开了嘴。

有须公提醒他：“你什么时候去找那些赤党的人？那十多匹马可是笔很大的财富，要是有人在那块林子发现报给乡公所，你的功劳就没了；国军那边少了一个侦察班，肯定也会到处寻找。你还是想好尽快去通知赤党的人吧。”

“那好吧，我今天虽然形象不好，等下我搭马车去县城，通知他们过来取走。”黎铮摸着自己一脸的青肿，自嘲道。

有须公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