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从梦中醒来
急促紧迫的警笛将谢喻辰吵醒，黑暗狭隘的环境一瞬间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闷热的汗臭味，身边有人接二连三的醒来，至少十多个人左右，很难想象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能挤下那么多人。
谢喻辰还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一个男孩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喂，起来了，逃工的话你别想回来休息了！”
黑暗中，他看不清男孩的脸，这房间里连一盏灯都没有，因为没有及时起身，他还被那些人踩了好几脚，他们穿上衣服就出门了，昏黄的光线从门外照进来，谢喻辰终于隐约看清了他的脸——一个瘦小的男孩：
“他们去做什么？”
“上工啊！你快穿上衣服起来，”男孩扔过来两件衣服，一件泛黄宽大的无袖背心，一条屁股上破了个洞的短裤，“快点，不然赶不上了！”
谢喻辰只能一股脑全套在身上，被男孩拉着跑出去。人群相互推挤着，慢慢移动到广场上，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衣服，沉默麻木的，从鳞次栉比、低矮的水泥建筑里走出来，像蚁群蠕动前进，谢喻辰看到的光，只是几盏孤零零的立在路旁的灯，根本照不亮这片逼仄的黑夜。
广场上，一排黑色的装甲车走下来几十位端着枪支、穿白色制服的士兵，人群自觉分为几列，就算被人插了队也不敢推搡、吵闹，上交白色的纸条后，就可以到旁边领取一份盒饭。
“他们在交什么。”谢喻辰低声问。
“餐券啊，你不会昨天被工头打傻了吧！”男孩惊愕道。
谢喻辰真的摸了摸脑袋后头，摸到一块硬硬的血痂，稍微碰一碰就痛得要命，说明他确实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到底怎么来到这儿的？这……还是他所生活的国家吗？
他清楚记得参加神祀之后，就失去了意识，现在这个像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但语言是相通的，这个男孩说的是英语。
在他理清大脑中纷乱的思绪时，男孩突然转过头，递给他一张餐券：“喏拿去，这是我借你的，今天你要还给我知道吗？”
谢喻辰点头：“我记得，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瞪大眼睛，倏地揽过谢喻辰，低声道：“我是代号16901啊！你不会连自己代号是什么都忘了吧！”
谢喻辰面不改色道：“应该是昨天被打到脑袋后面了，忘了很多事情。”
“你，唉，”男孩叹了口气，“算了，你只需要记得你是代号16943，工头叫你干啥就干啥，不要不听，也不要反驳，更不要像昨天那样不做工，小心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就行。”
谢喻辰问：“这里的工头是谁？为什么要听他的。”
男孩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想摸摸他的脑袋，又想起他昨天被人开瓢了，只能悻悻的放下手，指了指前面那个拿大喇叭的中年男人：“就他，你看看这广场上，像咱们这种小人物，没有几十万也有几万，少一两个对他们来说根本没啥影响，你再想想你脑袋上那个口子，可不得听他的吗？”
那个工头没有穿白色制服，蓬头垢面的，显然是从这些劳工中选出的一位，而那些士兵衣着整洁，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充满轻蔑，胸前别着白色的徽章。
谢喻辰又问：“那些士兵是什么人？”
男孩示意他小点声：“他们比工头还残忍！有枪决我们的权利，应该说，墙内的每个人都有这个权利，不过只有守夜人会来墙外而已。”
墙内，墙外，守夜人……这些生僻词听得他有些混乱，他还想问的更详细一些时，男孩已经低下头，沉默不语，队伍很快轮到了他们。
谢喻辰递交餐券时，仔细看了一眼士兵胸前那枚徽章，塔型的图案之下，用英文刻着“守夜人”，不等他细细观察，面前的士兵一枪托砸在他的额头上，斥道：“你小子看什么看！这徽章是你能看的吗？！”
男孩顿时扑过来，跪在前面疯狂磕头：“抱歉大爷！这小子脑袋不好使，昨天刚被人开了瓢，不懂事，因为那徽章太好看了，配上您光辉伟岸的形象，没忍住多看了两眼，您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吧！”
脸同时对着谢喻辰挤眉弄眼，谢喻辰迟疑了一下，跪下来磕头道：“请您放我一马。”
见士兵毫无反应，男孩只能肉疼的从兜里掏出三枚塔币，递到他面前：“您看，这些够了吗？”
士兵冷哼一声，收下了这三枚塔币，男孩大喜过望，边赔笑边拉着谢喻辰跑远，领到对应的盒饭，两人跑到一处角落里，见周围没人男孩才压低声音，对谢喻辰抱怨道：“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我不是刚刚才告诉你，不要惹那些守夜人吗？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他们开枪打死了！”
“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的徽章，”谢喻辰诚恳道，“我会把钱和餐券都还给你的。”
“必须的！要不是我替你求情，他才不收这钱呢！他们一天的工资能抵上我们两干一年了！”
男孩想起那三枚塔币就肉疼，吃饭的样子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这盒饭比谢喻辰想得还要难以下咽，虽然有菜有肉，但里面随时能吃出碎石子，肉相当的腥且肥腻，他嚼几口险些没吐出来，看着男孩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谢喻辰一咬牙，狠心让自己咽下去，勉勉强强吃了一半。
“这些你都不吃了吗？”男孩凑过来，看着谢喻辰饭盒里的肉眼馋。
“都给你吧，我吃饱了。”
“真的吗！”男孩喜出望外，他也不推辞，吃的一干二净。
用餐时间结束，随着工头拿着喇叭催人赶紧干活儿，每个人排着队，到工头那儿领工具。轮到谢喻辰上前时，工头用手指使劲戳了戳他的肩膀，警告道：“小子，这回你再逃跑不干活，老子用石头把你脑袋打开花儿！”
谢喻辰打了个趔趄，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男孩悄悄凑过来：“别在意，这人就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他不甚在意的拍掉肩膀上的土灰，笑道：“谢谢。”
工作的内容很简单，也足够辛苦，他们需要不断往地下挖，往外围开垦。男孩说，现在墙外的人口已经严重超标至可容纳人口的二十倍，垃圾掩埋区、污水处理站、火化场都建在墙外，占据了大部分生活空间，所以需要不断向外扩建，建起一片新的区域。
谢喻辰回想起今天那睡了十五个人的房间，就头皮发麻，扩建确实很有必要。
“屁嘞！那些建起的新房子才不是给我们住的！”男孩震惊的看向他，“难道你连我们被赶出来的事都忘了吗！”
两人默默对视良久，男孩捂脸道：“算了，你脑袋都被人打破了，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他缩起脖子，四处看了看，见没人在意他们两人，悄悄将谢喻辰拉过来：
“你记好了，墙外的每个楼都有对应的楼长，他们会用钱跟工头打通关系，收取住在楼里的人的住宿费、水电费，每日一塔币，三七分成，有些不讲理的，就连你从楼外路过都会收你的过路费，回去的路上一定不要到处乱跑，跟紧我知道了吗！”
谢喻辰：“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不用收费吗？”
“一些靠近垃圾站、火化场的因为气味刺鼻、环境脏乱，成了像我们这种付不起费用的人的聚集地，他们自己不想住，就强行切断楼内的水电，因此才不收费。”
一群吸人血的水蛭。谢喻辰停下锄头，站着喘了会儿气。
“不过等我们攒够钱了，就能搬到墙内去！住大房子！”男孩絮絮叨叨的说，挥动锄头的手一下比一下用力。
“墙内是什么地方？”
“喏，”男孩转身指向身后一根耸立的白色柱子，明亮的白光直达天际，“看到那个柱子没？那是白塔，塔下的地方用一堵圆形的很高的墙分割，分为墙内跟墙外。墙外就像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墙内是守夜人、比守夜人级别更高的人生活的地方，会有稳定的水电供应，每间房间只用睡五个人！怎么样，心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