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叁拾壹

几个医官定时派人传消息来，治疗进展一切顺利，萧兖暂时松了一口气。这边李岐从城外回来，张罗了晚宴说是要好好答谢他。

萧兖倒想看看他搞什么名堂，带着柏风欣然赴宴。

一番虚与委蛇后，李岐提起私盐的事，态度非常坦然，话里话外透露着自己是背后有人撑腰的人。萧兖面不改色地喝茶，心底无声冷笑。

任谁给你撑腰，还能撑到陛下头上去？

萧兖几乎没怎么开口，全听李岐一个人炫耀自己这些年的政绩，末了，李岐叫人呈酒上来，“知道大人勤于公事，几杯果酿，请大人品鉴。”

萧兖没有推辞，酒液入喉，出乎意料的清甜，他点了点头，“不错。”

李岐喜出望外，大手一挥，鼓乐声起，几名舞伎翩翩上台。

萧兖眉梢一挑，李岐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些舞伎皆是男子，容貌清丽，身姿妖娆，他一时不知道李岐是故意的还是碰了巧。他喜欢男人的事也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吧？

只可惜李岐来的晚了，要是没有柏风，他说不定真的会挑一个合眼的带回去养着。

萧兖正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一阵幽香飘过，一个舞伎轻巧地落在他身边。

站在他身后几步距离的柏风皱了皱眉，下意识扣紧了手里的刀，正要上前，却看到他淡然放松的神情，思考了一下，留在原地没动。

这些舞伎久经宴乐，非常懂得如何讨客人欢心，尤其是像萧兖这样的尊贵客人，随手一掷就是他们几年甚至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萧兖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舞伎围绕在萧兖身边，身姿柔美，步伐翩翩，盈若秋水般的眸子里脉脉含情，适时地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若是其他人，定会心生怜爱。

只是萧兖和他服侍过的达官显贵都不同。

这位大人温和有礼，却难以亲近，那双眼睛微微笑着，却又透出非常清晰的坦荡和疏离。他斟的酒萧兖欣然饮尽，再近的触碰却令他望而却步。

他在他的注视中起舞，却从未真正抵达他的目光深处。

他第一次觉得灰心，但想到可能到来的荣华富贵，还是强撑起欢笑，卖力地表现。

一舞毕，萧兖非常大方地给了他赏赐，他跪下谢了恩，用卑微恳切的声音道：“求大人垂怜。”

话落，他忽然感到一阵森冷寒意从头顶笼罩下来。

他哆嗦了一下，疑惑地擡头，正对上柏风冰冷锋利的目光。

萧兖知道这是李岐的授意，面上却不露声色，“萧某一介粗人，不懂怜香惜玉，这样的美人若是养坏了，岂不可惜。”

“奴……只卖艺，身家清白，不敢辱没大人。”

萧兖脸色一黑，谁问他这些了？

而且柏风就在旁边，他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柏风站在他身后，手指压在刀上，微微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萧兖神色冷淡下来，“再不走，赏赐也别要了。”

舞伎脸色一白，再不敢多话，急忙接了赏赐起身。

站起来那一瞬，他感到落在身上那股寒意又加重了几分。

他蓦地一抖，视线与柏风相撞，一身黑衣的青年沉默凌厉，目光如刀，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让他从心底里生出恐惧。

他不敢再做停留，匆忙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

把人赶走之后，李岐出来打了个圆场，没过一会儿，萧兖便带柏风回去了。

这果酿并不易醉，但萧兖酒量不好，又多喝了几杯，头有点晕。

柏风扶着他进了屋，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柏风身上，淡淡的酒气吐在柏风耳边，“到啦？”

“是。”柏风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跪下给他脱鞋。

萧兖半坐起来，想抱他，衣服上都是舞伎在他身边跳舞时沾染的香气，当面扑了柏风一脸，柏风微微皱眉，将脸侧了侧，然后想起这是什么味道，面色冷若冰霜。

萧兖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嫌弃我？”

柏风愣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属下不敢。”

萧兖非常不喜欢听他说这个，又被他刚才的行为弄得郁闷，“那你躲什么？我还不能碰你了？”

“属下没有躲。”

他只是感到很烦躁，萧兖身上有了其他人的味道，那个人和萧兖离得那么近，给萧兖倒酒，让萧兖看他跳舞，他还碰了萧兖！

但他不知道这烦躁是因为什么，更没法跟萧兖解释。

“你没躲吗？”萧兖冷哼。

他不高兴地垂着眼，“有味道。”

萧兖擡起袖子闻了闻，挺香的，不臭啊。

“有什么味道？”

“其他人的味道。”

萧兖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片刻，蓦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