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第85章
第085章第85章
田蚡擡头仰视,看到他削尖的下颌,以及那双寒冰冷眸,刹那间,他有一种跪在砧板上的感觉,浑身发颤。
又扑在地上:“陛下,臣真的冤枉,陛下若不信,可以找人与臣对质!”
“舅舅!”刘彻睥睨着他,声音沉着而冷静:“朕最后再叫你一次,念在你是朕亲舅舅的份儿上,朕不会追究你的家人,你自己——好自为之!”
田蚡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直到他走远了,才瘫倒在地大口呼吸,心口传来些许疼痛,他感觉自己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刘彻这个白眼狼,不仅挡他的财路,现在还想要他的命!
刘陵候在田府外,直到看见刘彻打马离开,才又转回府中,见田蚡躺在地上抽搐,浑身湿透,忙去扶他:“这是怎么了呀?”
田蚡冷汗频出,让人拿了一床被褥裹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边抖边说:“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刘陵替他擦着汗,还是不大放心,让下人去请王府的医工过来。
“知道我和你父王密谋的事……”想起刘彻那几声舅舅,田蚡就觉得毛骨悚然,生无可恋。
刘陵怔愣,一瞬间仿佛掉进了冰窖,透心的凉。
见她这样,田蚡强撑着安慰道:“别担心,他现在还没有证据,不会轻举妄动!”
愣了一会儿,刘陵问道:“你是怎么说的?”“我当然不会承认!”田蚡道:“我与你父王密谋,那是好几年前的事,只是口头上的,我收了你父王的钱不假,可那钱早就被我花完了,就算有人告密,他也拿不到实质性的证据,只要我不承认,这罪名便坐实不了!”
话是这样说,可见田蚡的样子,刘陵实在乐观不起来:“那……接下来怎么办?”
田蚡知道,刘彻要他好自为之,实际上是想拿他的家人为筹码,逼他做个了断,可他还不想死:“先称病告几日假,等这件事风头过去,我再进宫求太后,我是她弟弟,她不会不管的!”
他有太后撑腰,那她呢?一旦事情败露,她和她的父王必死无疑……
刘陵望着田蚡,说不出话……
知道她还是怕,田蚡除了安慰两句,也无能为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刘彻到底还是年轻,没有真凭实据就贸然上门找他对质,太冲动了,只要他能说服太后,想来太后应该可以镇住那个小王八蛋……
直到医工过来给田蚡诊了脉,确定他没有大碍,刘陵才离开,第一时间就将此事飞书告知父王,她喜欢将事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太后身上,刘彻这几年极力推行新政,不是一般人,一旦太后管不了自己的儿子,那她和父王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她来长安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害怕过!
刘陵将自己关在屋里想办法,一整天不吃不喝,侍女担心,去请槐安想办法,槐安让厨房做了刘陵喜欢吃的蛋羹,送到刘陵房门口,敲了门不应,直接闯了进去,将蛋羹捧到刘陵面前。
刘陵看见槐安并不生气,笑问:“如果我死了,你会陪我一起吗?”
槐安舀了一勺蛋羹吹冷,送到她的嘴边:“吃完,我陪你!”
刘陵喜极而泣,伸手抱住他,放声哭了出来。
槐安将她抱紧,不多说也多问,她是他的主人,要他死他便死,要他活他便活,他没有说话的权力,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哭了一会儿,刘陵的心情好多了,松开他说:“我想吃城南那家酒肆的烧鸡!”
槐安会意,放下蛋羹就往外走,又不忘回头叮嘱一句:“把蛋羹吃了。”
刘陵点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伸手捧起那碗蛋羹,碗底的温热蔓延至她的心里,驱散了心底的恐惧,她还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怎么舍得去死呢?
翌日,刘陵又去田府探望,田蚡看见她倒是惊讶,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来?
刘陵将医工开的药递给他说:“就是这个时候我才要来呢,不来搞得我们像做贼心虚一样!”
田蚡将药递给下人,让他们下去煎,笑道:“现在不怕了?”
“有你在,我当然不怕!”刘陵喝着茶水,又询问他的病情。
风寒来势汹汹,又被刘彻吓了一回,田蚡的病情也更加重了,浑身乏力,头重脚轻,已经向朝廷告了假。
说了会话,下人便端了药上来,田蚡尝了一口,问道:“这药怎么跟昨天喝的不一样?”
“你病的这么重,当然不能再喝之前的药了,这药是昨天那个医工新开的”,刘陵接过药碗,替他吹凉了,又递给他。
见她这么贴心,田蚡也消除了顾虑,接过药碗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服侍他喝完药,刘陵扶他去榻上躺着:“医工叮嘱喝了药要多休息,你睡会儿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田蚡点头,他已经谢绝了访客,准备在家里睡几天,刘陵不嫌弃他病着,愿意来看他,他当然欢迎。
……
窦婴死,田蚡告假,朝堂局势微妙,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刘彻难得清净了几天,一入秋,便带着众人去上林苑狩猎。
是时,边境传来军报,匈奴入侵上谷,杀掠吏民。
建元六年,汉朝和匈奴和亲后,边境太平了不过三年。元光二年,刘彻放弃马邑之围后,匈奴又开始连年骚扰汉朝边境,损失不大,众人也见怪不怪。
刘彻看了军报后没有表态,只让众人安心狩猎,谁猎到的猎物最多,就赏他一件东西。卫青闻言,转身策马跑进了身后的围场,公孙贺、公孙敖带着人紧随其后,刘彻则带着韩嫣在树林里闲逛。
刘彻问韩嫣:“他们比赛,你怎么不去?不想要朕的赏赐?”
韩嫣道:“臣的职责是服侍陛下,若连臣也走了,陛下一个人岂不是太无聊了?”
实则内心的想法是,比赛有什么意思,把皇帝哄高兴了,还怕没有赏赐?
刘彻确实有些无聊,他现在没心情跟他们狩猎,转而问道:“方才那份军报,你怎么看?”
刘彻放个屁,韩嫣都能猜到他今天吃的什么,如何不知道刘彻的想法。略做思忖后,韩嫣拱手道:“臣以为匈奴人言而无信,屡犯我朝边境,实在猖狂,如若不加以制止,他们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刘彻睨了他一眼:“朕若出兵,你觉得胜算大么?”
“陛下宏图远大,智谋过人,汉朝如今国力也很雄厚,打败匈奴是迟早的事!”
心知他是在拍马屁,但刘彻依旧觉得很受用,他杀窦婴,收兵权,为的就是打这一仗,现在窦婴死了,田蚡也告了假,三公里只剩下韩安国一个主和派,已经阻止不了他向匈奴开战了,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卫青,他固然相信卫青的能力,可卫青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还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