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秋分01
第27章秋分01
吴正夫的意思很简单,程明月年纪也不小了，需早日娶夫生子。而叶云峥年岁也到了，耽误下去找不到好人家。
“虽说女子娶夫不易,左右你也是我家干女儿了,说出去也是能唬唬人，不说什么高门大户，娶个过日子人家的儿郎做夫君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阿峥……总有娶不上夫郎的寡妇，没着落的贩妇走卒。若是有好的，给阿峥招个赘也是不错。”
程明月当时就有些急眼：“叶云峥怎么能嫁贩夫走卒！”
“你别瞧不起那些走街串巷的货娘，她们中好些个也都是正经人家,只是家里遭了难,没了田地才落到这样的下场。这种货娘确实身份有些低，可就是她们身份低，靠着阿峥把户所落在咱们桥头村了,以后才能不欺负阿峥。”
士农工商,商是最低一等，户所落在村子里才能成为农户。货娘这种小商户都是落在镇上、县里，连个土地也没有。
说到最后吴正夫还是想劝劝程明月,希望她能考虑下叶云峥，毕竟两人这样般配。
“明月啊，其实说实在的，干爹知道你一个人过得艰难，娶夫郎呢肯定想娶那有娘有爹有姊妹帮衬的。”他说着自己都觉得程明月艰难，她向来在大事上不糊涂,定不会接受叶云峥。“可娶夫娶贤,阿峥知根知底，贤惠更干肯吃苦,若是你不嫌弃……那便是最好的了。”
程明月沉默良久，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吴正夫等的焦急：“你到底肯不肯，倒是给个话啊，便是你自己不愿意，也得给阿峥一个安排呀。你之前可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你把阿峥当亲哥哥的，这便是你对哥哥的法子？把他留在你家给你干白工，连个例钱都不给他，等将来他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了，你便把他甩到一边……你……你就是欺负阿峥性子软！”
说道最后，吴正夫声调都有些高了。世间女子大都是如此，仗着男子皮薄面软便使劲欺凌，非得压榨出他最后一滴血才甘心。
吴正夫的儿子嫁出去后过得并不如意，如今他为叶云峥声张，也有夹杂着心疼儿子婚后境遇的原因在，有些感同身受了。
程明月古怪的擡眼看了他一眼，问：“他是个鳏夫，还能再嫁吗？他……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吴正夫舔了舔唇，他说的嘴都干了“世间男子无凭无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那便是嫁个好妻主，待妻主生下一女半儿后，他能养育子女成人，此生也能有个依靠。”
程明月心中正五味杂陈思绪纷飞，不耽误她一下子抓住重点：“妻主生下一女半儿？女人生，男人养？”
“废话，自然是男人养，若是女子又能生又能养，费那么大劲儿娶夫做什么？全去小倌馆弄个孩子得了。”
吴正夫讲的正起劲，被程明月这没来头的一句搞得有点懵，想不起来要讲什么了。“我刚刚要讲什么来着？”
“讲到女人生孩子，男人养孩子了。可是……那个，奶水……”她眼睛闪烁着求知欲，她太想了解这块内容了，关系到她未来到底会不会成家。但她不敢直接问女人奶水如何，万一是男人产奶呢？岂不是暴露自己。
这些都说不准，毕竟这个世界女人都能比男的力气大了，也是女人挣钱养家，有什么更离奇的设定她也不意外。
吴正夫清了清嗓，看向一旁的老婆子，吴村正蹲在灶台前似乎在忙活什么，像是完全没看到他的暗示。
忙活个屁，灶都没点！
这老东西就是不想掺和这个事！
女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吴村正眼里她干闺女程明月才是天下顶好的女娘，聪明好学有前途，便是大户儿子也娶得，叶云峥是万万配不上的。
依着吴村正的想法，既然明月说叶云峥是买来的，还有短契在他身上，那便就只是个帮忙的，就算性格不错可以相处，也没必要因为他得罪程明月。
吴正夫和吴村正两个因这是这件事吵了不下三回，回回吵到最后吴村正都是说：“回头再说。”
回头再说是回哪头再说啊，她还有脸说什么“就是要管，也得等阿峥身契到了，咱们把阿峥也认个义子，从吴家嫁出去不就行了，男人哪有嫁不出去的。这样既能把阿峥的以后安排了，也不损明月的利益，两得其所。”
呸！
两得其所个屁！
嫁得出去和嫁得好是一回事吗？当初他就是信了她的话，才由着她把儿子嫁去那个火坑里。
现在他已经自己跟程明月说了，吴村正也不用纠结抹不开面跟小辈程明月说这种需她让利的话了，可如今程明月问到生养孩子的事上来，她一女孩子，名义上是他干女儿，到底不是他养大的，这样的事难道还要让他一个男人来说吗？
程明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吴正夫的袖子：“干爹，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奶水怎么喂呢？”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人聊这个话题，想聊清楚，怕吴正夫不跟她说还卖惨：“我娘爹很早就走了，我一个人在山上长大，都没有人跟我说这些。”
她一个小孩子，没有娘亲教养，不懂也正常。
虽然吴正夫被她妻主气的七窍生烟，但他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好声好气的跟程明月解释：“奶水自然也是女人喂，等你有了孩子便有了……唉，这个该你干娘跟你说的，下次再让她仔细跟你说，咱们先说你跟阿峥各自的终身大事……”
原来还是女人生女人喂啊，失望。
她还幻想能男人生男人喂呢，再不济女人生男人喂，或者男人生女人喂也行啊，那样的话她也不介意有个夫郎。
如果还是要承受生育的压力，那何必娶夫呢？
夫郎能做的叶云峥都能做，她只是需要一个操持家里的人而已，何必搞这么复杂，有了夫郎他肯定天天盼着她生孩子，太有压力了。现在这样多好，她想生就生，想不生就不生。
或许是程明月失望的表情过于明显，吴正夫点了她的脑门一下：“咋了，喂个奶难为死你了？头一个月喂得勤些，后面让夫郎带着到田间地头喂，再大一点一天喂个两三次，再添些米糊就行了，再难日子也能过。那男人还得缝尿片洗尿片背着孩子干家务呢，也不轻松！女人生孩子的头一个月，要是赶上农忙，男的不也得去田里头干活吗。”
是挺难为的，程明月绕指，低着头不说话。
“就是男的干农活不行，粮食产的不多罢了。要是我们男人的力气和你们一样大，你以为我们不想去田里干活，就愿意在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干这些变不出粮食的活计？”他语气里全是羡慕：“能生孩子多好。到了什么时候，日子再难，你们女人都能有个自己的孩子，有个盼头。我们呢？非得心甘情愿绑住手脚，嫁个女人为夫，任打任骂，当牛做马一辈子，才有机会有个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儿，吴正夫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程明月听出他语气不对t，赶紧搂着他的胳膊安慰他。
吴正夫是又想到自己嫁去外村的儿子了，早知道便不信吴村正的哄，说什么吴家是大户人家，让吴家主夫们替儿子安排婚事，找的媳妇肯定比她们找的好。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让儿子嫁出去了。
儿媳家确实是家境殷实，可儿媳妇这个人不行啊！天天在外跟些男人鬼混，将来生出来孩子都不知道是不是儿子的，这也罢了，毕竟当今习俗讲究养恩，也不在意孩子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可她家也不知从哪来的这样多规矩，公爹刻薄婆婆严厉，儿子天天早起晚睡她们依旧能挑出来毛病，自他嫁出去后，他怀疑儿子都没睡过一夜好觉。
更绝望的是，儿子嫁过去这么久了，儿媳都没怀上孩子。
儿子的处境便越来越难。
他只要一想到儿子，就愁的眼泪直流，吴村正还总不让他说，如今程明月温柔的握着他的手，又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他便再也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明月，你不知道，你还有个干哥哥，他嫁的不好，过得那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