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白露竭秋分至
第26章白露竭秋分至
好好的一个中秋,被吴村正这个醉鬼搅和得大家都没好好吃饭。她作为主人家，还没等大家动筷就喝得酩酊大醉，等吴村正把妻主扶到屋里睡下,其他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一条红烧鱼和几盘炒好的小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唯独那盘切得四四方方、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没人动。
桌上最具权威的吴村正饭前喝醉了，于是桌上最硬的菜大家都不好意思动，连吴俏都乖巧得没有夹上一口。
吴正夫心中满是无奈。他作为人夫，在这种情况下，既不能撇下醉酒的吴村正不管，也不好尽情地劝说大家吃喝。
终于,这顿饭在略显沉闷的氛围下接近尾声。程明月带着叶云峥告辞回家,吴正夫便用碗盛了几块肉，用油纸包了两块月饼，在程明月走的时候,硬是塞到她手里,看着她拿走才安心返回。
吴正夫想着去厨房烧点水，等会儿自家老婆子醒了八成要喝水，刚踏进厨房,就意外地发现厨房桌子上有一个小荷包。他好奇地打开，发现里面正是之前自己给程明月的半吊钱，一文不少。
也就是说程明月没花他给的钱，今天的肉钱是程明月出的。
吴正夫不禁笑了出来：“这孩子。”
怎么能这么招人疼。这么一来，下次他又得从其他地方贴补她，便是贴补不上她,也会帮着多照看她家叶云峥。吴俏什么时候能跟她学上半分,懂点人情往来的道理，他家的老婆子也不至于这么发愁了。
招人疼的程明月这会儿正在心疼她的荷包：“早知道就带块布了t,拿块干净的布把钱一包也是一样的。放在厨房最合适，吴家只有吴村正一个男人，只有他会进厨房。但我不敢不包就直接放，万一被吴俏瞥见顺走了呢。”
程明月：“我要是明天去找干爹要荷包是不是不合适？”
叶云峥：“你去要荷包的话，吴正夫肯定把半吊钱也装里头一起给你。”
程明月只想要回荷包，不想要那半吊钱：“呜呜，我的荷包，是你给我做的第一个荷包呢！”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钱包，很有纪念意义的。
叶云峥看着她那可爱又略带懊恼的模样，心中满是温柔：“我再给你做一个。”
程明月却不依：“那不一样。”
叶云峥想了想，又说：“那我做个一模一样的，回头找机会我把那个荷包和吴正夫换回来。”
“……算了。”
太麻烦了。
“你给我做个更好看的吧。”
一模一样的只会更难，叶云峥在上面绣了一个小月牙，这种刺绣图案位置大小稍微有些不同都能看出来，要做个一模一样的太难了。
叶云峥眼中带着笑意，点头答应：“好。”
程明月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说道：“对了，我刚刚跟你说的上午干了一件很痛快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叶云峥自然记得，他记得程明月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看程明月一脸分享欲，他顺着她的话问道：“是什么事？”
程明月的脸上立刻洋溢起自豪的神情：“我今天去城里给了那个周家三主夫一个好大的难堪！”
程明月开始绘声绘色地把上午发生的事前前后后都跟叶云峥说了一遍。她从如何在悦来楼遇到周家的人开始说起，说到吴俏在一旁巧妙地配合，如何把周家三主夫的事情揭露出来，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当时就觉得爽快，再复述一遍还是觉得痛快。
说完之后，她便期待地等着叶云峥的反应。可是等了半天，叶云峥都没有回答。程明月扭头一看，只见叶云峥眉毛微蹙，眼里全是担忧。
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程明月安慰道：“没事的，我又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他们最多私下给我使绊子。再说了，我就是不说难听的话她们就不会给我使绊子了吗？”梁子是从她买老杨家的地就结下的，不是今天才结下的。
她倾诉欲爆棚，自从那天亲眼见到地主带着打手欺压普通农人，这些天她反复想了很多。今天吴村正的哭诉更是犹如拨云见日。
“如果我足够强大，就是得罪了周家整个三房也不会有人来欺负我，如果我不够强大，便是周家底下的一个小猫小狗也敢来欺负我。”
以弱胜强终究不是正道。
在叶云峥担忧的目光中，程明月突然笑着说：“云峥，回头等空闲的时候，你教我识字吧。”
这天晚上，在银辉洒满的庭院中，叶云峥坐在院子中和程明月说了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书，从四书五经到诗词歌赋最后到经书史学，他发现程明月很多字词都认识，只是不会写，偶尔蹦出来两句诗也都精妙绝伦，只是程明月总是摆着手说不是她自己做的，是她听来的。
也是，她连基本的平仄都不懂，不大可能会写出那样精妙的诗句。
两个人一聊就入了神，回过神来夜色已深，只是天上皓月当空，才不觉得漆黑一片。叶云峥不好意思的说去要做饭，程明月拉住了他：“别走啊，把中午干爹给的肉热一热，就着月饼吃不就行了。”
她还没听尽兴。
叶云峥却摇头：“月饼是点心，哪能用来佐餐？”
她拿着肉进了厨房：“我来干，你继续说。”
叶云峥哪能让她一个女人干活，自己在旁边讲诗书，这在他看来是违背常理的，简直就是阴阳颠倒了。
他利落的点火烧水，把肉碗放到锅里蒸上，和面揉了两个饼子也放进蒸锅里。
又把月饼切开放到盘子里，又拿出一个甜瓜切成小块。
叶云峥手上活计不停，口中的故事也没有停顿，程明月看自己帮忙只会添乱，便从一旁搬了个小矮凳坐着上面捧着脸听得津津有味，没一会儿就听得入了神。
等叶云峥将史书中一个朝代讲完，肉也热了，饼也熟了，瓜也切好了。程明月把盘子端到外头的木桌上，叶云峥则灶台里捡了一些未燃烬的柴火放在陶盆里端出来充当烛火。
月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木桌上，映照着盘中的月饼和肉，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程明月坐在他身旁，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一眨不眨，若不是他不时给她挟上一块肉，提醒她吃饭，只怕她一个晚上也不会吃上一口。
叶云峥又给她挟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吃完再说，肉都凉了。”
程明月小鼻子皱起来做了个鬼脸，低头咬了一口肉，肉汁饱满，肥肉部分油润绵滑，以前看动漫时美食番总喜欢用一个词叫香味在口中爆开，多日不食肉味的她如今真的体味了一把什么叫肉香在口中爆开。
“真香。”程明月忍不住赞叹道。
她又吃了一块，肉皮弹牙，肉质紧实。或许是因为这是本地黑猪的缘故，她觉得这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一块五花肉都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