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巴勒图弑兄篡位，赵靖避难晋阳城

且说荆州之事，关飞三人闯下祸事，被奕歆亥设计救下，离了桂阳城，去寻一个乡村落脚。而奕歆亥既得不到赵敷出兵南征之令，便只得继续督领桂阳防务，日日操练军士。

话分两头，且说吕国昏君无道，奸佞祸乱朝纲，忠贤之臣或去或死，朝中尽是一些迎风拍马之辈，阴险狡诈之徒，若是让他们思量一些害人的伎俩，或是做些阿谀奉承之事，便是个个能干；若是让他们思量些为国为民之事，或是率兵讨平叛乱，却是全然不行。

那吕国四周之蛮夷，有西羌占了凉州，后袭益州，扶植孙昌占益州割地称王，又有南蛮也曾打到成都城下，却独不见北狄有任何举动。其实那北狄王胡录赞汗曾一直觊觎吕国土地，多次出兵南侵，与吕国大小数战，各有胜负。后赵靖请命出使北狄，一番舌战，说服胡录赞汗收兵。胡录赞汗甚喜赵靖之才，便将其留于北狄。赵靖留在北狄，出仕丞相，时时于胡录赞汗身畔劝谏，又传以中原礼仪，讲授中原风土人情，使胡录赞汗深知中原地大物博，能人辈出，绝非北狄可匹敌，故而不再有挥军南下之想，两家从此相安无事。

胡录赞汗虽不再有侵扰吕国之心，然北狄众官员却不这般想，多有觊觎吕国，仍时有大臣进言胡录赞汗发兵南下，却都被其拒绝，有时也难免被责骂，大臣们心中积怨渐深。时有北狄亲王巴勒图，此人与胡录赞汗为同母兄弟，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甚得胡录赞汗信任。这巴勒图有勇有谋，本事高强，力大无比，凡战时必奋勇当先，所到之处，无人匹敌，有北狄第一勇士之称。胡录赞汗继位北狄王后，加封巴勒图为亲王，又命其掌管兵马大权。

众大臣凡进言出兵者，均被胡录赞汗斥退，众人无奈，纷纷来见巴勒图，请巴勒图出面说服胡录赞汗，巴勒图亦有心挥军南下，便应承下来。这日，巴勒图来到胡录赞汗大帐之中求见。

胡录赞汗见巴勒图，问道：“王弟来此见本王，所为何事？”

巴勒图道：“王兄，冬尽春来，我等已避过了寒冬，此间草场也被牲口吃得差不多了。如今原本被冬雪覆盖的草场俱已冰雪消融，我等需做迁移打算，寻找草原茂盛之处驻定。”

胡录赞汗道：“我等素来便是依季节变化而迁徙，此等事情自然有官员去安排，王弟如何特地来找本王说此事？”

巴勒图叹道：“王兄，臣弟并无他意，只是王弟甚是喜爱这里的山水。”

胡录赞汗笑道：“王弟这是怎么了？经过一个冬天的驻留，此处即便是再美，也不足以我们牧养牛羊马匹的。若是咱们的牛羊马匹挨了饿，再美的风景，王弟也会无心欣赏的。”

巴勒图道：“王兄言之有理，只是王弟真的厌倦了这般居无定所，四处流离的日子。”

胡录赞汗道：“王弟何出此言？我们的祖先不是一直这样吗？”

巴勒图道：“王兄是否想过，让你的子民都有固定的居所，不用四处迁徙，万般辛苦？”

胡录赞汗笑道：“看来王弟此番来是别有用意的，必是和那些大臣一样，是来劝本王出兵南下的。”

巴勒图道：“王兄，之前你也一直有挥军南下的想法，那时吕国国君贤明，兵强马壮，我等南下胜负难料，王兄休止兵戈，王弟与众大臣自然赞成。而今吕国昏君在位，奸臣当道，把吕国折腾得众叛亲离，他们国内反王割地自立。想那西羌早就占了凉州，吕国毫无还手之力。此乃天赐良机，王兄正应在此时挥军南下，一举夺了吕国江山，为何却不肯听你臣子的进言，不愿出兵？若是被他人捷足先登，岂不是悔之晚矣？”

胡录赞汗道：“王弟啊！自从赵丞相到来，本王时时向其讨教中原礼法与治国之道。深知中原之地地大物博，能人辈出，虽偶有动乱，但终究是根基深厚。岂是我等轻易能取得的？王弟不知，虽然现在吕国昏君奸臣当道，但吕国仍有许多能人志士，这些人因世道黑暗不愿出仕，不与奸佞同朝为官，但若是到了家国危难之时，必然有人挺身而出，我等出兵，岂能是稳操胜券？本王更愿恪守本分，与吕国互不侵犯，让子民能过太平日子。”

巴勒图道：“王兄被那赵靖蒙骗得好苦！那厮不过是中原一个迂腐书生，怎能把王兄迷惑成这般模样？”

胡录赞汗闻此，心中不悦，道：“我等一直被称为蛮夷之人，只因我等不识礼法，故而为父母者不慈，为子女者缺孝，为兄弟者少义，赵丞相以礼法助本王节制臣民，使众子民皆识礼法，如今处处祥和，怎么不好？”

巴勒图道：“王兄，我等是这草原上苍狼的子孙，自祖先驰骋在这草原之上时，我等便是狼一般的人，我们体内流淌着狼一般的血液，如今却被那赵靖变成了羊，终有一日，我们会被其他的狼吃掉！在这草原上最不需要的就是那些没用的礼法！”

胡录赞汗大怒道：“放肆！你这般说便是在责怪本王？”

巴勒图也觉自己言语唐突，忙跪拜请罪。胡录赞汗长舒一口气，道：“王弟，你且起来，本王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我们世代在这草原居住，若要改变着实不易。本王不怪罪你，只是日后莫再言南下进军之事。”

巴勒图称是，退出胡录赞汗大帐。巴勒图回到帐中，长吁短叹，心中郁闷不已。群臣听闻巴勒图自胡录赞汗处回来，忙来询问。

巴勒图将众人请入帐中，众人忙问前事，巴勒图叹道：“哎！大王被那赵靖蒙骗得不轻，似乎已经忘了我们是一群驰骋草原的仓狼，却甘心要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群臣闻此，个个气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这时一大臣示意众人安静，众人安静下来，细看时是将军布赫，布赫见众人安静下来，道：“诸位，如今大王已经失了狼性，若是我等也失了狼性，那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的饿狼来吃我们的肉。”

众人连连称是，均问布赫有何计议。布赫道：“大王失了狼性，但亲王没有，我们需要狼做大王领导我们，而不是屈服于一只温顺的绵羊。”

群臣闻此，已知布赫的意思，低声议论一番，最终一一附和。布赫见此，对巴勒图道：“王爷，如今只有你取代大王，领导我们去吃那南边的绵羊，王爷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都变成绵羊啊！”

巴勒图见众臣这般说，心中暗道：“如今之势，不如便趁机夺得王位，到时挥兵南下，夺取中原江山，岂不是妙！”巴勒图思量到此，心中大喜，道：“既然如此，便好好计划一番。本王知道各位值得信任，但是大王身边还是有许多心腹大臣，我等若是行事不慎，只怕反受其害。”

布赫道：“这个简单，属下已思量出来了一个计划，必定助王爷成事。”于是便将计划说出，众人称善，约定依计行事。

三日后，巴勒图见胡录赞汗，开口便道：“王兄，如今天气转暖，草原上春意盎然，生机勃勃，躲了一整个寒冬的飞禽走兽纷纷出来，而我等也闲了整个冬天，如今不如请王兄带着群臣出去狩猎一番，大家也好活动一下手脚。”

却说北狄人历来喜爱狩猎，如今胡录赞汗听闻巴勒图这般说，连连称善，即传令各部，准备三日之后狩猎。

三日之后，巴勒图点齐数百兵将随从，这些随从俱是巴勒图心腹，胡录赞汗只带着十余个亲随与巴勒图一齐出了营盘。

一行人行了二十余里，来到猎场，此间飞禽走兽颇多，胡录赞汗当先张弓搭箭，箭矢所到之处，均有所中。这一行，众人收获颇丰，胡录赞汗心情甚好，放开马缰，只管在广阔的草原上快马奔驰。

此时，前方出现一群麋鹿，胡录赞汗高声道：“众勇士，凡是射中麋鹿者，皆有封赏，射鹿最多者，连升三级！”众人闻此，纷纷拈弓搭箭射鹿，一时热闹非常。

巴勒图见胡录赞汗及其随从均一心去射前方的麋鹿，知道时机已到，乃向身后心腹使了使眼色。巴勒图随从见了，一齐发作，有的张弓搭箭，有的抽出短刀，纷纷杀向胡录赞汗及其随从。不出半刻，胡录赞汗亲随便被尽数杀死。胡录赞汗全无防备，身中数箭，翻身落马。

胡录赞汗勉强站起，见自己所带随从尽数被杀，心中已知道发生何事，怒喝道：“尔等意欲何为？”又对巴勒图道：“巴勒图，你是要弑杀兄长吗？”

巴勒图打马走到胡录赞汗面前，道：“王兄莫要记恨臣弟，你的子民早就不愿效忠于绵羊一般的大王，他们需要的是像苍狼一般的大王。你放心，我登王位后，必然会带着子民南下，让那些羔羊见识到真正的苍狼。”说罢便一刀将胡录赞汗斩杀，亲随上前割下胡录赞汗人头，巴勒图见事已成，便带着随从返回营盘。

此时布赫早按约定，在胡录赞汗出营后，率兵将将胡录赞汗旧臣亲眷全部捉拿。巴勒图回到营盘中，亮出胡录赞汗的首级，道：“这种羊一般的大王是不值得你们效忠的，你们需要的是我这样有狼性的大王，本王会带领你们抢夺吕国的土地，那时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土地和庄园，不必再过这居无定所的日子。众人是否愿意追随？”

众人见胡录赞汗已死，知道大势已去，俱都降顺，巴勒图大喜。巴勒图再细看时，却独不见赵靖与胡录赞汗之子庆格，急问何故，布赫道：“赵靖帐中空无一人，不知去了何处。庆格也不见踪影。”巴勒图大怒，即命众人四处搜索，务必把庆格与赵靖捉拿，众人领命而去。

且说赵靖为何避过此难？那日胡录赞汗曾派人召赵靖一齐前往狩猎，然赵靖乃一文人，哪里喜欢这般事情，便出言婉拒。胡录赞汗众人才走，却有王子庆格来寻赵靖，求教学识。这庆格如其父胡录赞汗一般，甚是着迷中原文化，时常向赵靖讨教，赵靖自然也甚是喜欢庆格，二人如亲人一般相待。二人在赵靖帐中讨论一番，庆格便请赵靖一齐出去游玩一番。比起狩猎，赵靖自然更喜欢和庆格骑马在外面四处闲游，欣赏辽阔的草原风光。

正当二人玩得兴起之时，突然有王府卫兵赶来通报，告知布赫率兵作乱，大肆捕捉群臣。庆格闻报大惊，欲带亲随折回。赵靖忙阻止道：“王子切莫急躁，此事绝不简单。”

庆格忙问何故，赵靖道：“布赫不过是一员武将，他怎敢轻易作乱，他必是受人指使，其后一定还有主谋，若是贸然前去，只怕反受其害！”

庆格恍然道：“这布赫是我叔父麾下将领，难道是我叔父？”

赵靖道：“今日大王与亲王一齐出去狩猎，必是他们早有计划，如今我们须速速前去报知大王才是。”

庆格称善，众人正欲前行，又有人来报，巴勒图已返回营盘，他杀了胡录赞汗，现在众臣已经向巴勒图表示降顺。庆格闻此大哭，恨得咬牙切齿，欲带随从回去与巴勒图厮杀。赵靖急忙制止，道：“不可！王子此时回去，没有丝毫作用，只是白白送了性命。”

庆格愤然道：“丞相，如今父王被奸人所害，我必须要去报仇！”

赵靖劝道：“王子糊涂！如今你身边不过这十几个随从，能将巴勒图怎样？白白搭上性命，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大王？”

庆格恨恨道：“既如此，丞相认为该如何？”

赵靖道：“如今王子且随我一起南行，到吕国并州去，那里有老夫旧交，必会容我等栖身，王子且先忍辱负重，保住性命，日后必可手刃仇人，报此大仇。”

庆格也觉赵靖言之有理，泪流满面，跳下马来向着营盘的方向拜了三拜，其余众人俱下马了跪拜。庆格哭道：“父王，孩儿势单力薄，今日实难为你报仇，请容孩儿暂避，苟存性命，待日后羽翼丰满之时，必手刃仇人为你报仇。”说罢便翻身上马，众人即随赵靖向南而去，直奔骑风关。

众人行了两日，到达骑风关下。前番谢良辖重兵驻守此关，而后北狄因赵靖故回兵漠北，不再来犯，故而谢良被调至晋阳驻守，骑风关只留数千军士驻守。此时有兵士报知守将，有十余北狄人在关前叫门，守将急忙登关来，问道：“关前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