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我想赢
时间只剩十秒了。
前方就是七班的防守阵型，此刻的江远川，仿若一尊巨大的雕像屹立在所有人的面前。他拍动着手中的篮球，空气里浮动的尘埃被搅动的四处乱窜。江远川的目光直视着那块屏幕上不断变换的数字，时间却并没有因为二班的劣势而在此时给予他们半分的怜悯。他启动脚下蓄积的速度，身体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巨大的力量仿佛马上就要喷涌而出。视线里的队友们还在苦苦寻找突破防守的空间，江远川一步过掉了身前的防守者，七班灵活机动的防守阵型在外线被突破后马上开始运转，此时的顾维哲，也顾不上什么漏人之类的了，配合着队友，为江远川准备好了一个严实的双人靠拢包夹。
自从打比赛以来，顾维哲就相信，即使是篮球场上，也存在着所谓的“势”，所谓“知静之修，知作之从”，亦是对势的把握。对顾维哲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静”来抑制住江远川的“作”。如果可以拦下这一球，那么二班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气势也会随之熄灭。那么接下来的比赛，不用费多大的力气就能拿下。
时间还剩下七秒。
江远川心中默念着仅剩的时间，面对着二人的防守，脚下也不减速。他在体前进行朴实无华的交替运球，同时身体微微朝着一侧摆动，在打乱顾维哲二人防守节奏的一瞬间，控球的左手带起被牢牢控制的篮球，承接着重心的脚底在同一时刻扭转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角度，与地板的剧烈的摩擦使得鞋底在刹那间发出了巨大的、刺耳的啧啧声。
还有四秒
在晃眼间，江远川用一个漂亮的转身过掉了身前的两人，巨大的身体幅度使得江远川在完成突破后脚下还有些踉跄。顾维哲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江远川早已高高腾起，被托举的篮球在下一秒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计时器上的红色数字在这一刻刚刚走到一，继而转变成更为精准的秒数。终于，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再也没有谁能够触碰到升腾的篮球，伴随着中场哨声的响起，那颗篮球穿越过粗糙的篮网，直直的落到了地面。
半场结束，42：30，作为高一年级的七班仍然领先二班12分。双方球员也在不同的境遇里暂时下场休息：迎接七班队员的，自然是震耳的欢呼，而二班队员面对的，倒也不什么指责和嘲讽，更多的，是支持者们对他们的鼓励。
江远川避开拥挤的人群，找了块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李君潇忙着给下场的队员们递水，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远远在一旁的江远川。
气温在逐渐攀高，一些女生已经打死了遮阳伞。江远川感受着阳光灼热的炙烤，仿若自己现在仍处在刚刚的比赛中。他甩了甩手，把毛巾搭在了肩膀上，一丝苦涩也泛上了心头。
“川哥。”
江远川盯着地面，手里的水瓶有节奏的击打着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耳旁响起的呼喊把他的思绪拉回，他抬起头，才发现吕自超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腿伤怎么样……”
“川哥，下节让我上吧！”江远川的话未说完，就被吕自超的请求打断。
“你？”江远川一时有些错愕：“你伤不是刚好吗？”
“可以的！”吕自超扶了扶眼镜，一脸认真的看着江远川：“让我来防对面那个高个子！”说完，抬起手指向了球场另一端的何睿。
江远川目光在扫过吕自超腿上的伤口，虽然肿胀已经完全消除，但皮肤表面仍然还存留着些许淤青。江远川笑了笑，一只手继而搭上吕自超的肩膀，刚准备开口拒绝，但直面视线而来的那个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江远川话到嘴边，一时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好。
“川哥，真没事了！”
身旁的吕自超突然站起，用力的在原地起跳，一个、两个、三个。江远川霎时抬起头，看着眼前不断重复着原地跳的吕自超，心里突然生出丝丝复杂的心情。江远川缓缓起身，阻止了吕自超想要继续的动作。那些才恢复些许体力的队员们也不知何时一个个聚拢过来，江远川看着队友们那一双双被汗水浸湿的双眼，那里面折射出的，有失落，有不知所措，但是从眼前这几道迷茫的目光里，仍然能够寻找到队员们对自己的那一丝期待和信任。
“相信我，川哥！”吕自超紧咬着牙齿：“我也想赢！”
他的目光，连同着身后队友们一起，都一齐注视着沉默不语的江远川。那些眼神在空气里肆意激迸，如同这灼热的阳光，霎时间，让人热血沸腾。
江远川看着眼前的这帮队友，在一个星期前，他们和自己都还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每天会为了不同的烦恼而感慨生活。可如今，当一张张流淌着汗水的脸庞呈现在自己的面前，用热诚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时，江远川却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状名的联系，好似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的这一群人，在此刻，正真成为了一个人。
“做一下热身吧。”良久的沉默后，江远川的手才搭上吕自超的肩膀，缓缓开口说出了这一句话。
“嗯……”吕自超的瞳孔瞬时放大，有些兴奋的他甚至来不及转过头看已经从身旁离开的江远川。
江远川挤开拥挤的人群，找了个人比较少的树荫地，随便找了个石阶坐下。他的视线扫过四周，却看见不远处同样离群的顾维哲，正戴着那看起来有些笨重的耳机，倚靠着场边的隔离网，一个人听着些什么音乐。在不远处，就是他那些正在享受着同学们“嘘寒问暖”的队友们。
江远川眼收这强烈的对比，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