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章
这天真民去下河湾刘青山的家,大老远就看见他屋后的山坡有一大群的鸡,屋前几丘田是栽种着药材和葡萄树,真民走到小塘边,看见刘青山从屋里出来吹起哨子,山里一群一群的鸡象士兵听到集合号令从四面八方赶到禾场,争啄地上谷子。
刘青山热情招呼真民进屋里坐,他感谢真民当初建议他搞种养业,今年己经有了不错收入。当得知真民在外混得不好,就劝他留在家,象他一样建一个养殖场。日子过得自在,一年收入比在外面做工没有少。他还可以借钱给他做投本,可以赊药材苗给他种。出门在外日子过得很艰难,真民产生留在家里念头。
腊月二十五这天,媒婆刘大娘领着一个后生来到刘先福家,那后生是银桥镇的,个子高高大大,穿着发亮高级西装,扎着花领带,浑身散发一股好闻的香水味。这个叫谢立军后生一进门客气招呼大家,给众人递烟,显得亲热大方,青青见到他头一眼就喜欢这个潇洒的男子,她从他眼里也看到他钟情自己。
刘先福也晓得后生他家在银桥镇上有一行四层楼大屋,他去镇上赶集经常去他父母开的饭店吃米粉。刘先福问后生在那里工作,谢立军说自己在省城开了一家装修公司,他递过去一张烫金的名片,刘先福看着上面‘总经理’三个字,顿时对这个后生肃然起敬,说话显得更温顺客气,刘家人临时办了一桌好菜,招待二人。谢立军临走说过些日子再来拜访。
刘先福很中意这个后生,夜里他坐在床上对老婆说:“谢立军年纪青青就当总经理是个大人才啊!要是能攀上这门亲,青青这世也能过好一些日子,你也能跟着女儿享享福!你生得那两个大的这一世恐怕没大出息啦!”
张云秀说:“我上个月在镇上找到那个外号叫活神仙的看八字的先生,给他们三个都看了八字,说青青生得是富贵命,今年会走正官大运,还真灵,不亏是活神仙呀!”
“就怕那后生看我们家穷会改变主意,唉……信天由命吧!”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你看谢立军穿衣好精神,是爱讲究人,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哪象你生出的那个东西死蠢,挣不到钱,还一点也不晓得讲究,留着一口胡子,整天穿着旧衣烂鞋,只有脑壳有问题妹子才会看上他。”
第二天一早呱大娘来到刘先福,说男方明年初三四就去省城上班,如果女方有意,他们打算在农历二十八日过来订婚,刘先福二口子虽然觉得太仓促一点,可又担心失去这门好亲事。
刘真民却极力反对,说谢立军说话有些油滑爱吹牛,劝妹妹不要仓促答应订婚,多了解他情况,考虑长久一点。
刘先福怕二儿子坏了好事,他有些恼火数落儿子道:人家年纪青青就当上总经理,多有本事,能说会道,全身是名牌,又讲究又有修养。那象你挣不到钱,还说人家的坏话,眼红人家比你能干!”
“当父亲怎么说出这样话,我是为青青着想,他可能只是一个小工头,打着公司牌子,自己任命自己当总经理,他名片印上一个董事长你也相信呀!你们现在都变得越来越爱虚荣,喜欢装假神气人,这样会吃大亏的!”
“你没看见就不要乱猜,人家没开公司能挣大钱吗?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就是打几年工都买不起他那一身名牌,你就是眼红人家比你能干。没有一点真本事挣钱,连老婆养不起嫁给别人,一年到头只回来几百块钱,你……”
“很快过大年啦,你又啰哩叭嗦寻这些话来说,闹得家里不得安宁!”张云秀制止丈夫说下去,又对二儿子说:“这是你妹妹婚姻大事,我们说了不算数,一切由她自己做主!”
“青青,做哥劝你不要头脑发热,婚姻大事关系你一生一世幸福,不要被他表面光鲜东西迷惑……”
刘珍国也很赞同妹妹订婚,他有些不耐烦说真民:“你自己多操心你自己婚事,明年就吃二十五岁的饭了还光棍一条,新屋没新屋,钱没钱的。青青事她自己会考虑清楚!”
“我呢没钱没本事说话没人听!我也不想多说啦,你们都是被虚荣冲昏了头脑,以后会后悔的!”真民说完朝自己那边屋里走去。
刘青青早已被后生迷住心,跟本听不进她二哥劝说,加上父母和大哥大嫂的赞同,她最终答应订婚。
到了订婚这日,谢立军开着一辆新轿车停在杂货店前土坪上,他父母和他叔叔坐车一起来了,他忙着给村民散着中华牌高级烟,还不忘记递上自己名片,人们看着上面总经理头衔,客气尊称他为谢总,赞叹刘先福订了一门好亲,找了一个有钱有车有地位的好女婿,刘先福办了二桌酒席菜,二口子忙着给客人倒茶添水招待女婿那边人和一些亲戚,谢立军把刘先福二口子拉到旁边凳子上坐说:“今天是我们订婚喜日子,您俩老辛苦一辈子养大女儿不容易,今天应该让我做晚辈给您俩老端茶送水孝敬你们。”
刘先福俩口子被他的话感动眼眶湿了,村里看热闹的人也受到感动,夸赞谢立军是有本事又有孝心好后生。只有真民轻蔑地看了他几眼,阴沉着脸走开了。举行正式订婚仪式时,谢立军不但给刘青青送一份厚重的订亲礼金,还给青青每个家人包了一千多块大红包。真民本来不想接谢立军红包,可又怕引起众人不高兴,说自己不懂规矩,勉强接受了。
等众人散去时,真民把一千二百块红包钱塞给他父亲,他父亲又要把钱塞回给二儿子,说道:“这是你妹夫一番好意,你拿去明天去镇上买一身好衣,一双皮鞋好过年。”
真民说:穿旧衣就不能过年呀?我衣服只是旧一点又没有烂,还可以穿十年八年,没必要浪费钱!”他寻来鞋钉,找来旧轮胎皮,动手补着皮鞋的后跟。
刘先福阴沉着脸,斜眼瞪着儿子,连声叹息,数落老婆说:“你看看!你这个蠢婆就养出这样鬼后人呀!谢立军爱讲究好榜样一点都没学到,死没出息的穷鬼子打算全学会啦!那个妹子会再看上他那叫化子一样东西……”
女儿找到有钱人家,了却刘先福两口子心愿,刘先福打算明年先拿女儿十万块钱彩礼买材料先建一层新屋。家里不再为钱犯愁,刘先福欣慰脸上有时流露一点喜色。他和儿子在燕子岭山塘打了一担鱼做油炸鱼。到了三十这日,全家忙碌起来,刘先福忙着炖鸡,煲猪脚汤,做团子肉,做了十二大碗菜摆满老堂屋大桌子,点蜡烛、烧纸钱祭祀先人,一阵阵炮竹声响过,一大家子人围在桌边吃着团年饭。
初一早晨,真民兄妹几个人到舅父家去拜年,真民发现二个舅父和家人虽然脸上挂着一点点笑,眼里却含冷光,去年不愉快的事是乎还留在他们心里。真民有些不自在,吃了午饭,一个人先回来了。
到了初三,村里有些人外出,真民没有走的意思,他担心自己的病突然恶化,他有叶落归根的想法。他跟父母说自己想在家里象刘青山干点事。他父亲脸一下子拉下来,发了脾气,骂他在屋里出丑出洋相,说那年欠账借钱被人差点逼疯了,你一个单身汉缩在家弄这些没大出息的事娶老婆更难了,村里人又会把家里当戏看。
他母亲劝他说在外面挣钱机会多,干二年挣了钱讨了老婆分了家,他父亲也不会担忧,也不会多管他的事。
真民想了一夜,觉得自己没本钱在家干不成事,父母会反对,自己也无法待下去,他想起被人拋弃,被人嘲笑挖苦情景心里又无法平静,他想也许自己病一时不会变坏,虽然在外遭受许多磨难,但那也是在历练自己,毕竟在外发展机会多,自己应该努力混出点名堂才会被人看得起,自己才看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