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己巳年一月,古旧的凤凰小镇迎来了腊月里的第一场雪,这场漫天纷飞的大雪静悄悄的飘落在这空无一人的夜晚。就像我们的故事,也将从这一夜毫无征兆的开始。犹如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来的悄无声息,走时也不过是化为一股股清流,汇入江河湖泊之中,不带起一丝的波澜。
故事的开头在凤凰古镇,凤凰镇在江浙这一片地区并不算的上出名,因为像这样普普通通的水乡古镇可以说有多达上百个,而它能彰显的最大的特色,也能够吸引人来游玩的便是整个小镇在建筑上的地理位置,从空中俯瞰犹如一只正在展翅翱翔的凤凰,可在这样一个年代(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又有谁会为了只欣赏这一瞥的风景,整天让人驾着飞机从小镇的上空路过。别说当时镇上的机构没钱,就算是换作现在也依旧如此,毕竟要想建造这么大的旅游项目谁都掏不起那么多的资金,还是个未必能见得成效的主意。所以这个小镇上的居民就当时来说很穷,而他们解决温饱的方式也很是简单。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镇上的每一家每一户都依靠着门前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唐河来艰难度日。
唐河,横穿着整一个凤凰古镇,它的支流多达数十条,蔓延在古镇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古镇血液的脉络。每一天清晨,小镇上的人们都会早早起身,为的只是在唐河的岸边辛勤劳作,撒下一张张渔网,让自己今天的收获看起来比别人更为丰盛一点,而唐河似乎也从不让人失望,总是让有求而来的人们满载而归。逐渐的凤凰古镇慢慢变成了一个“鱼米之乡”。而古镇上的人们也不在只是为一餐的温饱而犯愁,因为唐河给他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财富,随之自然为了感谢这条唐河给小镇居民带来的巨大财富,小镇的镇长便将每年农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定为“祭河大典”。除夕之夜,当小镇上的每家每户都吃过年饭,人们便会自行出门围绕着唐河开始大肆的举行庆祝,这一夜将会不眠不休,直至天明。
如前文提要,这一年的除夕之夜天空中飘着一片片白白的鹅毛大雪,唐河上刮着北风,然而纵使今晚的天气并不太好,但依旧阻挡不住小镇居民对于每年一次“祭河大典”的热情。
傍晚,时间还未至七时,河岸边的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岸边早已密密麻麻挤满打着雨伞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从岸口一直延伸到唐河上的三座古桥,既而又绵延至河对岸,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攒动的人头和花花绿绿的雨伞。
当然“祭河大典”上如此多的人丁自然不会只有小镇上的居民,也有附近十里八乡闻风而来凑热闹的,而他们每年都欣然前往来观看的“祭河大典”也无非就是在唐河上滑滑龙船,欣赏欣赏龙船上的载歌载舞,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样的饭后活动可比窝在家里有意思的多了。
有喜欢上街跟人凑热闹的,自然也就有喜欢独自一人清静的,胡一行就是这样不折不扣,随性而为的人,不论事无大小,多重要!多大!似乎在他的眼里没一件能比得过他每天独自一人坐在酒馆子里翘着二郎腿,然后小酌上几杯来的重要,更何况这会儿比平日里多热闹上几倍有余的除夕之夜,他越是显得兴致勃勃。
来到常光顾的小酒馆,便是一个跨马将腿架在长板凳上,坐在桌子前,抓起上一位客人留在碟子里的几粒花生米,“嘎嘣嘎嘣”的丢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就嚼了起来,边嚼他还不忘边对着酒馆的老板喝呼上几句,然后安安静静地等着小酒馆里的老板替他烫上一壶热酒,拿上几碟下酒的小菜。
小酒馆的老板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烫了一壶酒,拿到胡一行面前,想尽快打发他离开,扫了一眼这个不修边幅的糙汉说:“臭小子,大过年的这么热闹,不回去陪你媳妇,出门逛逛,来我这小庙喝什么闷酒,我可告诉你啊,在过一会儿我可就下班了啊!等会喝完就赶紧给我滚蛋!”
胡一行将花生米搁手里,用力一拍手掌,花生米顺势落进了他嘴里,嚼了两下,他拿起刚烫的酒壶,斟了满满一碗,一口便咽下肚,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后,才痞里痞气的说:“三叔,您别客气!我早就把这当自己家了,等会您要回去了,我就给您把店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我保证!”
胡一行举起一只手,对着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三叔看了一眼,又气又笑的摇摇头:“你是在等靳川吧?”
胡一行被一眼看穿,憨憨笑了两下,又拿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酒。
施靳川是胡一行从小到大的好友,前两年去了省城里深造,与胡一行的性格截然不同,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而胡一行从小混迹在古镇上,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刺头,两人能走到一起,也是因为世交。
又喝了一阵酒后,胡一行三分醉,七分醒,和三叔聊着天,正说着酒馆门口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笃笃笃”伞尖敲击着地面清脆的声响。
两人同时抬起脑袋望向门口,门外站着一个稍瘦的男人,穿着藏青色的中山装,斜挎着一个单肩布包,显得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把伞,不停拍打雨伞,抖落下不少雪花,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水印,接着将伞靠在门口,压抑着内心的喜悦说道。
“三叔,我回来了!”
施靳川抚了抚衣袖上的雪花,就跨进小酒馆,胡一行急忙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让自己这个多年的好友有个地方坐,施靳川坐下后,胡一行又倒上了酒,看样子是要和他来个酩酊大醉。
三叔连忙去烫了壶酒,看着眼前的两人说:“你们两个好好聊聊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施靳川点点头,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和胡一行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聊至后半夜,最后双双趴在酒桌上,喝了个酩酊大醉。
但胡一行不同于施靳川,酒量比他好上一些,趴了一会就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三叔看着他笑呵呵的说:“醒了?我给你们在里屋铺了床,你们今天就在这睡一晚,也好晚上帮我看着店。”
胡一行摆摆手,大着舌头说道:“不…不行!三叔,我得回去…家里没人,我要回去看着。”
说完,胡一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拍了拍施靳川,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三叔说道:“你跟靳川讲一声,我先回去了。”
胡一行一步并作两步,出了酒馆,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临走前他还不忘顺走一壶酒,一边走,一边喝上一口。走了约莫有十几分钟,被凌晨的冷风一吹,基本醒了大半,而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唐河边上。
此刻唐河里发生了一件怪事,当胡一行在河边走过时,河中哗哗的泛起水声,这给他吓得一激灵,瞬间酒也全醒了,但他还是大着胆子,拿出自己的手电照向河面,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得他头皮发麻,头发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河面上密密麻麻满是水蛇,水蛇在唐河里不停的翻涌,而他一照,所有的水蛇齐刷刷的看向了他,嘴里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见到这一幕,胡一行撒腿就跑,头也不回的跑向了自己的屋子,幸运的是,胡一行的家就在唐河边不远,没走几步便回到了家中,将门一关,紧紧的锁了起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刚锁上门,又发现了不对劲,屋子满是鱼腥味,胡一行颤抖的手,哆哆嗦嗦摸向了门口的开关,打开电灯的一刻,他整个人都傻眼了,屋子里,房梁上,桌子边,墙上,地上都挂满了一条条的水蛇,这些水蛇仿佛都有灵性一般盯着他。
胡一行哪见过这阵仗,刚还把门锁起来,现在又急着想要往外跑,双手慌慌张张的摸着门锁,将房门打开,而打开的一瞬间,原本一动不动的水蛇忽然四窜而出,爬向了门外,只留下一条小蛇趴在地上。
水蛇来的突然,去的悄无声息,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和地上剩下的小蛇,兴许是酒精在次作怪,眼前一黑,胡一行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