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 潮深不渝 - genoki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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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12月的Y市大半个月都没有放晴,即使从季氏集团总部22层的高楼落地窗外望去也是一片阴云,只有天边缝隙中漏出的一点属于黄昏的橙红微光。

祝和驻足看了一会,才敲开季潮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把集团上月财报递给老板。

“另外,”他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记录的事项,在季潮翻看财报的间隙轻声询问,“本月的高管会议暂定后天上午十点,您看可以吗?”季潮“唔”了一声,抬手捏了捏鼻梁:“知道了。”

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文件,“这些已经签好字了,你拿去法务部。”

祝和拿了文件,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男人略显苍白的面颊和眼下淡淡的青黑,很罕见地,祝和在他眉宇间发现了掩饰不住的疲惫憔悴。

明明这几年来这人一直工作狂到令人怀疑他是否是钢铁之躯。

可集团这段时间虽忙,却也在正常水准内,难不成是季家内部出什么事了么。

说起来,自从上回见面后苏飞渝那边也彻底断了联系,一点消息都没有,自己得再找机会去一趟香庭。

祝和暗暗思忖着,打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到了正坐在外面会客间沙发上的季笙。

季家二少还穿着校服,书包靠着沙发腿放在地上,一见他就明快地笑了起来:“沈特助好。”

“季少爷。”

祝和诧异地挑了挑眉。

还在读高中的季笙之前很少会在公司总部露面,更别提还一幅一放学就赶过来的模样。

季笙像看出他内心疑惑,不甚在意地耸耸肩:“我哥叫我来的。”

他俯身拿起书包,门也不敲就大咧咧地进了门,又退出半步回过头冲祝和笑了笑,“沈特助,回见。”

季家莫非真的出事了……?可突然把季笙叫来总部又是要干什么?祝和皱了皱眉,转身走向电梯口,但还不待他按下下行按钮,电梯门开了,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冲了出来,行色匆匆,在看见祝和后微微点头致意,与他擦肩而过,朝季潮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祝和侧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人的脸,几秒钟后在脑中熟记的关于季氏家族的资料中提取到了相关信息,眸色顿时一沉。

温成然,Y市知名律师,且与季氏渊源颇深。

祝和在季潮的几位特别助理中专管集团事务,却并未接到今日季潮将与律师会面的通知,这说明季潮要对方处理的,很可能与公司无关。

更别提他还叫来了季笙……难道……?祝和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想,可,要真是那样的话,季潮是有所觉悟了么?毕竟季家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大,也愈发不加掩饰,上头只怕已经注意到他的异动了。

祝和对总统和他身后势力的了解有限,却也明白在现在的状况下那些人绝不会放过选择了背叛的季家――现任总统出身家族自建国来便扎根于首都政坛近百年,树大根深,势力遍布全国上下盘根错节。

季家便是其中最为强力隐蔽的一股,从季潮祖父那辈起就为之做了不少脏活,积攒了庞大财富,而即使他真正雇主发起的弹劾案在不久后大获成功,现任总统下台,要真正将他背后势力连根拔起,仍旧前路漫漫。

他的雇主意识到这一点,又敏锐察觉到季家的异心,因此派他前来,试图找到历年来季家与总统家族背后勾结的证据――那将会在弹劾总统成功后变成彻底动摇其势力根基的突破口。

因此苏飞渝的存在才这样重要,他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那柄利剑,刃如秋霜,甫一出鞘,便一击毙命。

而至于意图洗白的季潮和季家,他的雇主仍抱观望态度。

弹劾案尚未尘埃落定,总统势力仍在,不管怎么说,季潮还是太心急了,他的动作太过激进,尤其这半个月以来更是如此,以至于祝和常常有一种错觉,这位年轻家主就像一位船长,本应掌控着巨轮脱离风暴,却突然中了降头发了疯,不再想着力挽狂澜,反而奋力驱使它撞向前方冰山。

-季潮半靠在办公桌旁,修长双腿随意交叉,西装裤隐隐绷出其下肌肉的弧度,唇间含着根烧了一半的烟,在满室缭绕烟雾中沉默地望着落地窗外笼罩在铅灰色调下的城市。

尼古丁的气味充斥在唇齿肺间,他其实不甚喜烟也不习惯这种刺激性的东西,以往也很少碰,这会却异常地抽得凶,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满堆了一层的烟头和灰。

身后传来房门开启又被关上的轻微声响,是律师告辞离开了,季潮回过身,瞥了一眼仍然坐在会客小沙发上的弟弟,问:“遗嘱看完了?”季笙“嗯”了一声,把手上一叠厚厚的A4纸卷了卷塞进书包。

那些是刚才律师一同拿来的财产转移协议,几套房子,车,还有之前挂在别人名下的一些隐秘但干净的现金账户,季潮都先给了他。

不过季笙心里清楚这只是相当于预付款或者保证金一类的东西,包括刚才遗嘱里那些关于苏飞渝活着他才能继承遗产的附加条款,季潮其实还是不放心,怕他到时变卦反悔。

这人也太没安全感了吧,这事本就是自己占便宜,何必呢。

季笙腹诽,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遗嘱里的条件我没问题。”

“那就这样。”

季潮抬手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弯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丢给他,“拿好。”

“这是?”“M国的身份证明、护照、机票、当地的账户、房契,那边学校的推荐信和入学证明,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

季潮从烟盒中重新抽了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吸进又吐出,隔着熏然腾起的烟雾凝视季笙半晌,才说,“计划提前了,这个月底你就跟苏飞渝一起走。”

季笙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这么快?之前不是说要等过了年……”“你母亲我已经派人送她先过去安顿了,”季潮并不理会他的惊异,垂眸盯着手中香烟顶端那一点明灭的火光,“到那边之后低调点,你们的假身份真要查还是经不起推敲。

万一我出事了,也别急着回来,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去找律师说遗产的事,到时公司你想自己学着管,找职业经理人还是卖了都看你自己。”

他说完了,见季笙不吭声,抬眼又问了一遍:“听懂了吗?”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事情。

计划中必然会迎来的一步。

季笙却难得彷徨,张了张嘴,才说:“我怕飞渝哥不会愿意走。”

“他怎么会不愿意。”

季潮笑了,“不过等到了M国,如果他要联系里维?克罗切,你就随他去。”

他语气淡然,唇角翘起的弧度也恰到好处,那笑容无懈可击,却又藏了莫大的寂灭和悲哀似的,季笙无言地盯了他少时,才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远处黯淡的城市轮廓却逐渐在夜色中变得鲜明起来,万家灯火由远及近一一点亮,仿佛星光辉映,即便是最深沉的夜色也无法将之掩盖分毫。

分明是全然不同的夜晚,那些灯光却蓦地将他扯回七年前的某一刻――那一刻的季潮开着精心挑选的敞篷车,一心策划一场浪漫的告白,既期待又紧张,一路上都不停用余光去看副驾驶上那个他最喜欢的人,而他的告白对象正撑着腮帮发呆,额发飞散,背景便是那遥遥亮起的都市灯光。

回忆是药效缓慢却深入骨血的毒,叫他神智清醒却又在同时失魂落魄。

季潮怔然良久,忽然听见身后季笙叫他“哥”,顿了顿才又开口:“我觉得飞渝哥他最近不太好,整天待在房间里不说,我过去搭话也爱理不理的……医生也说他身上伤势恢复得不错但人总有点恍恍惚惚的……”“你真的不回去看看他吗?”季笙轻声问,“自出院后你已经十多天没有回过香庭了。”

指间香烟已经燃到尽头,带来轻微的灼烧痛感,季潮收回目光,缓缓吐出一口烟气:“他不会想见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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