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巡视矿场

托马斯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去了矿工营地。营地设在矿场边缘的一片空地，这里排列着一顶顶帐篷，每个帐篷都是用粗糙的麻布和木桩搭建而成，非常简陋。前两天下了雨，有一些帐篷被淋塌了，现在那里都还积着水坑。

他在帐篷之间的泥泞小径上穿行，脚下的泥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找到自己的帐篷，掀开帘子走进去。帐篷内部空间狭小，唯一的家具是一只用来存放工具的木箱，偶尔也用作吃饭的桌子，几层干草和破布胡乱堆砌在角落，勉强可以当作床铺。

条件不是很好，但对于矿工们来说，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行了，平日里托马斯也是这样简单应对。

在帐篷里待了一会，托马斯走出帐篷，朝矿工们常聚集的营地走去。

他在这里看到了马尔科姆和彼得，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叫得出名字的人，大家围在篝火前交谈，谈论的内容大多是关于白天的事。

马尔科姆坐在一截枯木上，低着头，将一根粗线穿过靴子的裂缝。平日抡镐头的手，在针线活上意外的灵巧。

彼得则蹲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件洗到起毛的内衫，眼神偶尔瞥向马尔科姆，等他缝好自己的靴子，再让他帮缝衣服。

“嘿！托马斯。”彼得第一个注意到托马斯，惊讶说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恩，又回来了。”托马斯随口答道，然后在马尔科姆旁顺势坐下，将脚上的湿靴子脱下来，放在火旁烘烤。

彼得的目光自然落在托马斯的靴子上，注意到上面的补丁，轻轻吹了声口哨，挑眉道：“看这针脚，挺精美的嘛。家里有个女人就是好，这些活儿都能让她们干。”

马尔科姆和彼得没有家室，他们两个都是两个单身汉，衣服鞋子之类的破损，只能自己动手修补，这一点对有妻子帮忙的托马斯羡慕的紧。

篝火的热度逐渐升高，靴子放得离火源有些近了，冒出丝丝热气，托马斯赶紧把靴子挪开些。

马尔科姆仔细地将最后一针缝好，穿上靴子试了试，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彼得递来的衣服，帮他缝补起来。

“小艾琳还好吧？”他不经意地问，手上动作不停。

之前托马斯的女儿生了场病，那时他帮了忙，送小艾琳去矿区的小诊所。对可爱的小艾琳，他很喜欢。托马斯为此还想让小艾琳认他当教父，但马尔科姆说他不过是不识字的大老粗，哪有什么会教的本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已经没事了。”托马斯没想到他还惦记女儿的康复，感激地说道。

“我喜欢小艾琳，她是个惹人怜惜的孩子。”马尔科姆手指依然稳健地穿梭在布料之间，“教父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这糙人实在不合适。”

托马斯倒是没放心上，他有其他的打算了，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问道：“你有报名那个机器的培训吗？”

马尔科姆没开口，彼得就接过话茬，不满的说道：“我们都报名了，不过乔利弗没同意我们参加。他选的人都是与他关系好的人，咱们这些人根本没机会，真是太不公平了。”

托马斯内心感到有些愧疚，不知道是不是要告诉他们，自己刚刚去找过乔利弗，有可能得到这次机会。

不过好在马尔科姆及时换了个话题，他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去挖煤了，听说这次调了不少人过去。”

“挖煤啊……那可是个要命的活儿。”彼得对此却不在意，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听说挖煤的人都容易得黑肺病，死的快。”

挖矿本就是一件危险的工作，不然也不会每隔段时间就会发生矿难，每一次都死好多人，早就对生死早看淡了。

三人在篝火旁谈论，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火光逐渐微弱，最终只剩下几缕炭火在夜风中微微跳动。

火光熄灭后，托马斯才穿回靴子起身，抖抖裤子上的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第二日，矿场上的铃铛声准时响起，像是一根鞭子猛然抽打在所有矿工的神经上。他们一个个从床上爬起，抄起工具，默默集合，走下矿井。

托马斯没有下矿，他站在乔利弗的木屋前，心里七上八下，远处持续不断的铃铛敲击声，每一秒钟都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等了片刻，乔利弗出来了。

“跟我来。”乔利弗用命令的口吻说。

托马斯跟着乔利弗，但乔利弗步伐飞快，好像有急事在身，就在他快要跟不上时，乔利弗停住了。

“你去找尤金，他会安排你的。”乔利弗回头冷声说道，“以后别再给我找麻烦，这次过后，我不欠你什么了。”

尘土扬起，乔利弗离开，留下托马斯在原地。

不远处，两辆马车停在矿场入口。乔利弗大步走向马车，脸上堆起笑容。

“哈罗德大人，于憬大人。”他向两人问好，他刚收到消息，两位大人物到访，赶忙出来迎接。

于憬是来视察蒸汽机的组装，与他同行是艾莉希娅，和出发前恰好遇上前来拜访的哈罗德，邀请一起前行。

“主人，这里灰尘大，福斯特可以应对的。”艾莉希娅递上一方洁白的手帕。

刚刚刮了一阵风，矿场卷起一片扬尘，于憬接过手帕，掩住口鼻。

“我没那么娇贵，我只是有点不放心，想要亲自看看。”于憬对刚下马车的哈罗德点头致意。

“这边请。”乔利弗为他们引路。

福斯特此时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栏杆上放着一份矿场布局图，左手拿着一支炭笔在上面标记。

他不是左撇子，之所以左手拿笔写字，是因为左手在前些天庄园内乱的时候受了伤，现在还没恢复好。

突然，一阵争吵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探头望去，看到工人们正将活塞插入气缸，连接曲轴与曲柄销时，似乎遇到了麻烦，曲柄销可能是角度不对，未能准确对齐，导致连接受阻，整个安装过程陷入僵局。争执中，曲轴不慎碰撞，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小心点！你们当这是在玩游戏吗？那可是整台机器的命脉！”福斯特探出头怒斥，“再粗心一点，你们就会毁掉整个装置！”

“师傅！于憬大人来了！”下面的人又喊道。

“真是够笨的，你们注意点。”福斯特扔下这一句，急忙跳下来朝于憬那边跑去。

“福斯特，我来看看。”于憬背着手对罗德点头，自己只是来看蒸汽机组装的。

“这就是前些日你领地里那台机器吧。”哈罗德本想上前仔细查看，但见工人们仍在忙碌，只得止步，探着脑袋远远观望。

“对，就是那台。”于憬说道。

“真是耐人寻味，那他们呢，他们在做什么？”除了机器，哈罗德还看到有一些人在矿井的出口铺设两条长长的铁条，下面用木头枕着。

于憬顺着哈罗德的视线看去：“那是轨道，完工后可以在上面使用矿车。蒸汽机可以拖拽矿车行驶，这样就省去了由人力或牲畜拉动矿石的环节。轨道和木枕能够支撑和稳定矿车的运行，总之就是可以更高效地搬运矿井内的石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