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矿工托马斯

矿场上的机器需要调试和组装，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所以一部分矿工被安排休息。

不过托马斯熟识两位的工友被分配到另一个矿井下继续工作，他则被分配到休息的队伍里，这样的安排让他感到不安心，生怕自己会失去这份维持生计的活。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中，他的家是一间小小的木屋，坐落在矿场边缘。木屋由粗糙的木板搭建而成，顶上覆盖着干草和泥土，不是很大，但用来抵御风雨绰绰有余。

屋外有一个小菜园，妻子妮娜常在这里种些卷心菜，偶尔拉去矿场售卖以补贴家用。除了蔬菜，妮娜还种了几株草药，用来治疗托马斯的一些小病小痛。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托马斯走进屋内，看见妻子忙着准备晚餐，没发现自己的归来，她的注意力放在锅里煮着的蔬菜汤，现在正在用木勺搅动着，锅旁还有一个陶盘，里面放着准备烤的面包。

而小女儿艾琳在一旁玩耍，她头发像是一团金黄色的稻草，乱糟糟地扎在头顶，看起来有些蓬乱，衣服上也沾满了灰尘，脸上也蹭着一些污迹，像是刚从院子里的泥坑里爬出来一般。

此时她拿着一个已经变得黝黑的木雕小马，在地上扒拉着。

不过即便如此，托马斯看到女儿，还是露出笑容，从兜里里掏出一个新制的木小牛递过去，这是他用废弃的木料雕刻的。

小艾琳的年纪只有六岁，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大人靠近，没有立刻认出是她的父亲，于是害怕地跑到母亲身后，抱着她的腿。

妮娜被女儿的行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发现是托马斯，立刻放下手中的木勺。

“那是你父亲，快叫人。”小艾琳听到母亲的话，立刻欢快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在她心里，只要抱着父母的大腿，就能很快安心下来。

妮娜也靠近托马斯，帮他拍掉身上的灰，说道：“怎么提前回来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托马斯平常都住在矿工们集中起来的帐篷里，但每个月底会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带着2到3个银币交给妻子。

“矿场那边来了台奇怪的机器，那些工程师还在组装，说是能大大提高效率，我心里有点不踏实。”托马斯把小艾琳抱起来，但女儿已经六岁了，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抱了一会，就开始挣扎，把她放下，然后和妻子简单说了下矿场上的事。

“妮娜，我有些担心我们将来的生活，下矿是我唯一会的东西，要是不需要我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托马斯，你这么能干，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找到办法的。”

妮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的木工手艺不是挺好的吗？试试看能不能做些家具，我们可以卖到城里去，给自己多一条路。”

托马斯轻叹一声，妮娜是个温柔的女人，但也没多少见识，对他总是盲目的信任。在她眼中，他给女儿雕刻小玩具就如同高超的技术一样。

不过他也明白妮娜关心的意思，知道她是为自己出谋划策。

晚餐过后，托马斯坐在屋外，望着天边的星星，心中百感交集，他回忆起父辈们在矿井中的辛劳和坚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

“要是当初留在普罗维斯，生活会不会不一样？”托马斯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刻打消了。如果当初留在普罗维斯，就不会遇见他的妻子妮娜，他们的宝贝女儿小艾琳也不会存在了。

思绪转向女儿，艾琳一眨眼就六岁了，在这偏远的矿场，她缺少同龄的伙伴，整日在地里玩，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反应也很迟钝，平常也不说话，好像比其他孩子笨上许多。

托马斯是个糙汉子，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教育。

只知道，她的童年不该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度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她去学点东西，这样将来也可以有一技之长。

听矿上的人说，那个于憬大人手里工作的人，对他们的孩子都会十分慷慨的允许免费接受教育，长大后还会直接为他工作。

“那些孩子多幸运啊，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托马斯心中不由得涌起羡慕之情。

暮色渐浓，托马斯的思绪却愈加清晰。他想起白天乔利弗说的话，如果能通过考核，成为那台机器的维修工，就可以成为于憬大人的员工，这样就能让艾琳有接受教育的机会。

“艾琳必须要有这个机会。”

托马斯站起身，心中的重负似乎轻了一些：“我要抓住眼前的机会，不为我自己，也为了艾琳。”

“抓住什么？”妮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丈夫身边，没听清他的话。

“我决定了，我要去报名。”托马斯和妮娜详细说了下白天矿场上发生的事。

妮娜忧心忡忡地问：“可是乔利弗会同意吗？”

“他会的。他欠我这条腿一个人情，这个忙他不能不帮。”托马斯也不是很确定，但去意已决。

“帮我向小艾琳说声晚安。”话完，托马斯转身离开，在夜幕下缓步前行，脚步声格外清晰。

乔利弗是矿场的负责人，也就是矿长，大部分时间驻扎在矿场，不过他不用和矿工们挤在帐篷里，他有自己的一座办公屋。

屋里点着油灯，乔利弗刚忙碌回来，现在才有时间吃晚餐，桌上摆着一碟黑面包和一小块奶酪，旁边还有一碗炖汤，里面有胡萝卜、洋葱和一点肉，虽然简单但比其他矿工的晚餐要好上不少。

托马斯在屋外徘徊，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响屋子的门。

“进来。”乔利弗的声音透过门缝。

托马斯轻推房门，踏入乔利弗温暖的木屋。

谁知乔利弗看到托马斯，想也不想的就说：“不行！”

“我还没说呢。”托马斯有些为难，坐也不行，站也不行。

“是为了报名的事吧，福斯特工程师确实说会招一些人手培训，但他们挑选的是能干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尤其是你，不行。”乔利弗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进食的动作也不停，慢慢的舀起一勺汤，送入嘴中。

听说贵族们吃饭都是一口面包，一口汤，这样看起来才优雅。

“看在我们的交情上，就破例一次吧。”托马斯说道。

“交情？”乔利弗也不顾“优雅”了，他冷笑一声：“我已经够照顾你了，你自己想想，瘸了一条腿的你，不论到哪个地方，看看有谁会要你，也就只有我会这般仁慈。”

“但这条腿是因为你才瘸的！”托马斯一时气急，声音提高了不少，但很快又收敛情绪，生怕乔利弗因此生气。

乔利弗望着托马斯的那条腿，叹了口气：“五年前那次矿井崩塌，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真的要交待在下面了，要是当时你提出要求，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可是你什么也没提，你是一个好人，这我承认。但我为了还你的救命之恩，顶着压力让你留在这里，五年了，欠你的情我已经还清了。”

“五年，就是我这条腿的价值吗？”托马斯有些不甘心。

“那台机器你也看到了，组装的时候，那些人爬上爬下的，你真觉得你能应付得了吗？”乔利弗感到一阵头疼，手指无意识地按摩着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