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如果杜心悦只是傲慢骄纵地让讨厌的话，那么杜文衡却是让林清玉感到排斥的，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如果不是偶然撞见那一幕，那样令人发指的手段，只怕林清玉也会觉得这是个谦逊有礼的少年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待几个妇人又相互吹捧了对方的孩子几句后，孟氏就让林清玉领着几个小姑娘去后院逛一逛花园子。
林府的后花园并不大，不过一个荷花池子，池子周围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再加上几座假山和几个亭子。不过逛了半刻钟，苏妍和杜心悦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林清玉准备带她们去临水的亭子喝茶聊天的时候，杜心悦却嚷嚷着要去荷花池子的另一边，原因是另一边有几棵大树，树底下一定很凉快。
林清玉的心里一顿，但是面上却笑着说道：“悦姐姐，池子那边不过几棵树，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在这亭子里休息一会儿，就让人拿了网兜来，咱们去池边捞鱼玩。”
虽然大树底下凉快是没有错，但是现在不过三四月，并不是很热，而且池子的另一边是靠近外院的，就是离世安院也很近，而林家的布局，来过几次的杜心悦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苏妍一听等会儿可以捞鱼玩，哪里会理会杜心悦想什么，立即欢天喜地地应了，还催着林清玉赶紧吩咐下去。
杜心悦狠狠地瞪了苏妍一眼，只能随着大家一起去了亭子了。
不过刚坐下喝了一口茶，却见林允泽和杜文衡出现在池子对面，显然这是刚从世安院出来。
杜心悦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朝林清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清玉像没看到杜心悦的挑衅一样，只是朝那边走来的两人看去。
杜文衡依然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修长的身材白净的脸，配着锦衣华服，背着午后的阳光走来，确实让人赏心悦目，如果能忘记他在巷子里把一只小鸟活生生地踩死在脚下的那一幕的话。
还没等人走到亭子里，杜心悦已经快步地走了出去，拉着杜文衡的衣袖，冲着他叫了一声哥哥。
杜文衡摸了摸杜心悦的头，温和地说道：“看起来和大家玩得很开心，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清玉努力让自己忽略对杜文衡的排斥，也尽量当做没看见他的表情，平和地打了招呼之后，就继续招呼苏家姐妹喝茶聊天。
进了凉亭后，听着杜文衡、林允泽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句句谦和却又暗含深意，杜心悦和苏媛也时不时地穿插几句。
林清玉拿了茶杯慢慢地喝着，偶尔和吃着糕点的苏妍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的情形等到秋叶来说小网兜和东西都准备齐了之后才结束。
这样一来，几个小姑娘拿着小网兜在池边捞鱼玩，只留下林允泽陪着杜文衡在凉亭里下棋，彼此互不相干，一时间处得倒是很和谐。
只是这和谐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听见荷花池的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众人抬头看过去，只见几个人拉扯着往这边走来，由于隔着一个水池子，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林允泽和杜文衡显然也听到了，已经从凉亭走了出来，站到了临池的小路边。
林清玉不经意间扫了杜文衡和杜心悦一眼，只见杜文衡神色莫测，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杜心悦眼神里的兴奋却是怎么也压不住，就连手里的小网兜也放了下来，脚步不自觉地朝杜文衡那边移了两步。
待那些人又走近了一些，林清玉才看清楚是世安院的大丫鬟珊瑚带着几个婆子，几个婆子压着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丫鬟。
“什么事这样喧哗？”林允泽显然也是看清楚了，率先说道，“冲撞了客人，自己去管家那里去领罚。”
珊瑚领着婆子们行过礼之后，这才半跪着说道：“少爷，是守门的婆子发现这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就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这个丫鬟却想着要逃跑，所以就闹了起来，奴婢们正要领着她去管家那里，她却说是杜夫人派她来找杜姑娘的，杜夫人和杜姑娘身边的姐姐我们也见过几个，这个人瞧着似乎有些眼生。奴婢们就想着过来问一下杜姑娘，看这个丫鬟是不是贵府上的，免得冤枉了人？”
众人见珊瑚这样说，齐齐看向杜心悦，只见她咬了咬唇，这才说道：“这确实是我母亲身边伺候的，不过因着上个月才提上来，今儿这是第一回出门，有些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后面这话却是说得越发小声了。
“既然是场误会，珊瑚你还不快给这位姑娘道歉。”这是发生在世安院的事情自然是林允泽说话更合适，待珊瑚示意婆子们松开了手又行了一礼算是道歉之后，又接着说道，“只是杜兄恕我多一句嘴，今天是在我们府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既然解释清楚了自然没什么，万一在别处冲撞了什么贵人，乱棍打死都是轻的，再牵连府上就不好了。”
“林兄说得是，这件事我回去定会禀明母亲的。”杜文衡少有得露出了一丝恼怒，接着说道：“倒是打搅了林兄和各位姑娘的雅兴，杜某在这里给各位陪不是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倒是一片和睦，当然杜心悦偶尔传来的不满是被林清玉忽视的，只是杜文衡临走时看向世安院的那一眼让人太过不安，以至于晚上睡觉的时候还从梦中惊醒。
林清玉这边刚被惊醒，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儿平复了一下情绪，正准备下床去倒杯水喝，外间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却是守在外间的秋叶走了进来。
“姑娘，如今虽是天气暖和起来了，可这晚上的寒气还是重的很，可不能贪凉快。”秋叶见林清玉半掀了被子，连忙走过来边把被子盖好边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林清玉到底不是小孩子，也知道如今的这副身体还需要多调养，也不敢任性，“你给我倒杯水，就去歇着吧。”
秋叶走到旁边到了半杯温在壶里的水，见还有些温度，这才递给林清玉，待林清玉喝完之后把杯子放好才出去。
林清玉躺了一会儿还是毫无睡意，索性就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微光在床上把张妈妈教给自己的那些强身健体的动作练了一遍。
这样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自然是起来晚了，等到林清玉收拾好去旁边的小院子的时候，陈娘子和林清璇已经在那里了。
作为一个世家女，琴棋书画自然是必学的，女红也不例外。陈娘子原本是福州府颇为有名的绣娘，精通各种绣发及相应的针法，特别是一手双面绣的技法，至今没有人能与之相上下。只是经历了一番变故后给一个小商人做了续弦，原本是不准备再出来的，孟氏颇为费了一番心思，才让陈娘子答应每隔五日过来林府教导林家姐妹俩的女红。
林清玉过来的时候，陈娘子正在指导林清璇绣一幅百寿图，于是她轻声走到旁边拿起准备好的针线练习了起来。
“陈夫子，您看这里配什么颜色？”林清璇的声音似乎比平时大了一点点。林清玉不由得微微抬了头看过去，只见陈娘子神色似乎有些恹恹的，反应也有些不寻常。
在两姐妹的询问之下，才知道陈娘子的丈夫得了风寒，已经连着吃了小半个月的药了但是还是不见好，反而情况还更加严重了，已经卧床不起了。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夫子您就早点回去吧。”林清璇说道，“待我禀明了母亲之后，让江大夫去贵府走一趟，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不？”
“如此，就谢谢两位姑娘了。”陈娘子倒也没推辞，带着几分感激地应了下来。
在林府教导两位姑娘女红也有两三年了，陈娘子自然知道江大夫是林家从京城带过来的，听说还在太医院待过，医术自然不是一般的大夫能比得上的。
待陈娘子离开后，林清玉就和林清璇一起去了正院，却见林榛居然也在，似乎二人正在商量着什么，见姐妹两人进来了就没说了。
姐妹两人请了安之后就说了陈娘子的事情，孟氏自然是没有不准的，又让碧桃亲自去和江大夫说一声，如果需要什么贵重的药材的话就直接从府里拿。
林榛也同两个女儿说了几句话，又吩咐门口的丫鬟把先前自己拿来的盒子直接拿进来。
待盒子拿进来之后，林榛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边打开边说道：“这里有些适合你们的小玩意儿，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孟氏见状，假装带着几分醋意道：“两个姐儿来之前还不拿出来，可见老爷这是防着我，怕我抢了她们的东西么？”
林清玉刚从盒子里选了几个玉佩和耳坠，听了孟氏的话，就笑着说道：“娘可不需要眼红我和姐姐了，您今儿头上的那支新的翡翠发簪可不就是爹爹送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孟氏听见了小女儿的话，又想起丈夫昨儿送了自己发簪后说的那些话，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了，不过心里倒是甜滋滋的。
林榛又和妻女说笑了几句，就打着要去督促林允泽温书的借口去了世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