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灰烬圣徒》第三章：地心圣所
硫磺味的浓雾从地缝喷涌而出时，艾琳的鼻腔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她条件反射地闭紧双眼，却听见水晶石在掌心跳动的频率突然加快——那些冷光正被某种力量扭曲成螺旋状。"不对劲..."她刚开口，喉间就泛起铁锈味的血腥气。单膝跪地的动作牵动旧伤，左腿肌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此刻更让她心惊的是铭文缝隙里渗出的黑色黏液。那些液体像活物般缠绕上她的金属指套，在皮质手套表面蚀出焦痕。
"见鬼！这是——""活体契约墨水！"雷欧的蒸汽动力臂爆出三簇警示红光，液压管"嗤"地喷出高温蒸汽。他扯断斗篷系带的动作太过粗暴，皮革断裂声在密闭空间里如同枪响。十二尊神像的眼眶突然淌下血泪，那些暗红液体在底座汇成发光的溪流，勾勒出艾琳从未见过的恶魔语语法结构。
艾琳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契约文字在她视网膜上投射出全息幻象——妹妹苍白的手指正抓着医院床单，而那个永远缺失的右手小指细节，此刻在幻象中竟完好无损。"你在篡改..."她咬破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突然发现所有神像底座都延伸出神经般的丝线，正刺入她和雷欧的后颈。
雷欧用机械臂卡住位移的墙壁，齿轮接连崩飞时溅出的火星照亮了他惨白的脸色。"这鬼地方在读取恐惧记忆！"他怒吼着指向某块旋转显露的壁画——画中晶化的人类保持着临终姿态，正是去年失踪的圣殿骑士团成员。艾琳的匕首"当啷"落地，她认出其中那个做出祈祷手势的青年，正是妹妹生前最后接触的医师。
幽蓝圣火突然暴涨，大主教的半透明身影从火焰中浮现。法袍下延伸的十二根导管深深刺入地脉，随着能量传输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欢迎见证真相，迷途的羔羊。"带着诡异和声的嗓音让艾琳的耳膜渗出鲜血。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独立行动——黑影举起掉落的匕首，刀尖对准了雷欧后心。
"小心背后！"扑救动作让艾琳的锁骨撞上神像底座，她眼睁睁看着黑影融入自己身体，而那把匕首诡异地出现在她掌心。雷欧的蒸汽臂突然180度反转，机械手指捏住她手腕的力度几乎要碾碎骨头："看着我！那是契约的认知污染！"
彩窗爆裂的瞬间，独眼女骑士的镰刀擦着艾琳鼻尖钉入地面。机甲背部龟裂的压力表玻璃后，指针正在红色区域疯狂震颤。"发什么呆！"女骑士一脚踹开正在晶化的立柱，她扯开领口露出的紫色晶核里，隐约可见微型齿轮在转动。雷欧注意到这些机甲的蒸汽管都缠着咒术绷带："你们用禁术压制晶化？"
"总比变成养料强。"女骑士的机械眼闪过红光，她突然将艾琳推向某块正在消失的地砖："数到三就跳！"整个圣所突然倾斜45度，众人滑向中央新出现的深渊。艾琳在坠落中看清了底部蠕动的存在——那是由契约文字构成的巨兽，每段符文都连接着地表某座瘟疫城市的能量脉络。
当最后一块地砖消失前，艾琳抓住女骑士抛来的锁链。她手臂上突然浮现熔炉坐标的灼痛纹路，而大主教展开的六翼光翅正在崩塌——那些由人脸拼成的羽毛里，她惊恐地认出了妹妹的面容。"所谓净化仪式..."艾琳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是把死者灵魂也转化为能源？"
回答她的是雷欧机械臂最后的爆发。金属构件在空中分解重组为钥匙形态，插入虚空锁孔的瞬间，整个深渊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艾琳在强光中最后看到的，是十二尊神像同时流下的黑色原油，以及每滴液体里映出的、不同时间线上的自己。
黄金面具坠落的瞬间，整个穹顶开始簌簌掉落晶化碎片。艾琳侧身避开锋利的碎晶，却看见其中一片映出妹妹临终前扭曲的面容——那分明是正在晶化的征兆。"你们竟敢亵渎圣域！"大主教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形成多重回声，权杖顶端镶嵌的魔晶石剥落时，露出内部跳动的血肉组织。
雷欧的机械义眼急速对焦，透过破碎的袖口，他清晰看到大主教手臂皮肤下流动的紫色光脉。"艾琳！看他的..."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尖锐的晶簇，像某种活物般追着两人的影子穿刺。艾琳翻滚时皮质腰包被划破，里面的圣徽碎片叮叮当当洒落一地——每块碎片都闪烁着与契约文相同的磷光。
"所谓净化..."艾琳的吼声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嘶哑，"是要把整座城市变成祭品完成契约吧？"她突然明白为何瘟疫总是从贫民区开始蔓延，那些蜿蜒的街巷分明构成了契约文的笔画。地面裂开的蛛网缝隙中，炽白能量流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雷欧的蒸汽臂冷凝管突然结满冰晶。
彩窗爆裂的刹那，独眼女骑士的机甲带着硫磺味的飓风撞入。她甩出的锁链镰刀精准勾住大主教的权杖，链条摩擦迸发的火星竟在空中凝成微型契约文。"蠢货！"女骑士面甲弹开时露出右眼镶嵌的魔晶——那正是大主教火漆印的材质，"每簇圣火都在抽取地脉骨髓！"
机甲背部压力表的玻璃突然炸裂，指针在红色区域断成两截。女骑士咳出的血沫在半空就结晶化，像一串紫色铃铛叮叮咚咚滚落深渊。雷欧突然扑倒艾琳，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升起晶柱，柱体内部封存着无数张痛苦呐喊的人脸。
"看看这个！"女骑士用机甲足跟跺碎地砖，露出下方蠕动的血肉管道。那些脉动的管道正在将紫色能量输送到大主教脚下，而管壁表面粘附着尚未完全溶解的孩童骸骨。艾琳的胃部剧烈抽搐，她终于明白妹妹尸体缺失的右手去了哪里——那节小指骨正卡在最近的管道接缝处，指骨上刻着微型的契约符文。
排气管喷出的晶尘在空气中组成倒计时，女骑士的机械音带着电子杂音："还剩三分钟地脉就要过载..."她突然扯开机甲胸甲，露出心脏位置跳动的晶核——那分明是缩小版的城市模型。大主教的黄金面具终于完全脱落，露出布满晶簇的脸庞，他的声带振动时不断有晶粉从嘴角溢出："你们以为...骑士团...就不是契约的一部分？"
女骑士的独眼突然渗出黑血，她将镰刀狠狠刺入自己晶核："所以...我们...选择...同归于尽..."机甲过载的轰鸣中，艾琳看见所有晶柱同时显现出血色纹路——那正是笼罩整座城市的瘟疫分布图。雷欧的机械臂突然自动执行了某个程序，投影出地底深处正在成型的巨大恶魔胚胎，而连接胚胎的脐带，正是无数条写满契约文的人类脊椎。
雷欧的机械臂发出金属疲劳的哀鸣，齿轮箱突然炸开，飞溅的零件在空中就凝结成紫色晶簇。女骑士布满老茧的手直接撕开他的胸甲，甲胄连接处的铆钉像爆米花般弹跳着——雷欧苍白的胸口已布满蛛网状晶脉，每根血管都在皮下泛着妖异的紫光。"看明白了吗？"女骑士的声音带着机械摩擦的嘶哑，她扯开自己左臂的仿生皮肤，露出同样开始结晶化的肌肉纤维，"我们骑士团每夜都要剐掉新长的晶簇..."
艾琳的匕首在女骑士咽喉压出血线，却看见对方晶化的眼睑无法闭合，泪水刚渗出就变成粉末状晶尘。"你们不也在用蒸汽机甲？"她的质问被突然倾斜的地面打断。女骑士的机甲足跟弹出钢钉固定身形，同时用链锯剑劈开机甲胸腔——内部竟是纯机械结构的齿轮组，最原始的铜质传动轴在蒸汽推动下嗡嗡转动。
六棱柱结界形成的瞬间，大主教的法袍碎片如灰蝶纷飞。艾琳的视网膜被强光灼伤，模糊视野中那个由纯粹魔晶构成的身躯正在剥落人形——数百个婴儿头颅状的凸起在体表蠕动，每个头颅的囟门处都嵌着微型契约卷轴。"大陆本就是...培养皿..."大主教的声音里混着晶体碎裂的高频噪音，他抬手时整条右臂坍塌成砂砾，露出内部跳动的黑色核心。
叛逃骑士团的机甲突然集体跪倒，排气管喷出的不再是蒸汽而是粘稠的晶浆。女骑士的独眼渗出黑血，她突然将艾琳推向通道："熔炉坐标刻在我第三根肋骨上！"这个动作让她后背的冷却管爆裂，喷出的不是冷却液而是正在结晶化的脊髓液。艾琳看到所有骑士团成员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用佩剑刺穿自己的动力核心。
雷欧用残存的左手抓住女骑士："你们早知道会这样？"回答他的是对方突然崩解的下颌——女骑士的面部骨骼正在急速晶化，她不得不扯断下巴才能继续说话："每座圣殿下...都有活体熔炉..."她的声带振动时，喉结处露出的不再是软骨，而是一枚转动的齿轮。
通道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艾琳看见大主教彻底崩解成晶沙风暴，那些砂砾在空中组成巨大的胚胎形态。更可怕的是，每粒晶砂都映着不同人脸——全是过去十年瘟疫中的死者。女骑士用尽最后力气将链锯剑掷向胚胎，剑刃却在接触瞬间融化成铁水，浇铸成新的契约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