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出殡

第30章出殡

“是,长老，这的确是江春霭师姐的尸首……我查验过了。”

一修士低着头，撚着她的衣角,小心翼翼地向那位白须老者交代。

燕丘众带着江春霭的尸体来时，还拉扯上了不少的白色旗幡。

等到小师妹带着寒宵抵达时,风声猎猎,呼啸出怪异的凄厉——

众人循声望去,山头另外一处甚至还飘扬着鲜艳的红旗，大有绮绣攒枝之状。

是的，无念宗的人又过来向寒宵师姐提亲了。这回,无念宗的人准备似乎做得很是充足。

大伙们本来正兴致勃勃地等到这难得一见的喜事，可是没先等到寒宵师姐同那无念宗的千金成婚的喜事,而是先迎来了白事。

江春霭师姐为人如何，大家都知道。

一言以蔽之,师姐乃是宗门的老好人,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去麻烦她。

就在师姐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大伙们都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

“江春霭师姐去什么地方了？”

“不知道，江师姐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了，感觉有几个月了吧？”

“可能是在山下遇到了什么事，或者又是出外务去了吧？她有心帮助外面的人，也该回来惦记惦记我们嘛。”

……

这般话，自江春霭消失后,常常在明雪宗修士之间交口相传。

人人都惦记着江春霭的好，却无人惦念江春霭本人。

直到江春霭的尸体,裹着一条白绸，送到了他们的面前,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江春霭师姐，死了。

“呜呜呜……师姐，江师姐！”为首的一女子放声大哭：“江师姐上次送我的蜜渍梅花可好吃，再过两个月又是梅花开花的季节了，我本来说，为了，为了感谢江师姐，我也去送她一罐。”

另外还有一女子抽抽噎噎：“春霭师姐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我上山晚，连阳念仙君的真容都没有见过。如是没有春霭师姐，我根本一窍不通。”

“就是就是，若是没有春霭，我早就下山去了……”

悲伤的情感会传染，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一边哽咽着一边诉说江春霭生前是有多么的善良，做了多么多么多的好事。

做事巨细靡遗，全心全意都会为同门师姐妹师兄弟好。

有人勉强擦了把眼泪，泪眼朦胧地问燕丘来人：“你们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春霭师姐的？”

她问的是队首的那个人——这个人同其她人穿着打扮不同，旁人着白衣，而她着青衣，衣服上面的纹路也更加繁杂细密。

然而那人却伸出手来，做了几个手势，旁边的燕丘修士上前一步，解释道：“师姐的意思是说，是在断情窟找到的。”

站在旁侧的寒宵眸色深敛，她定定地看着那个青衣女子。

是哑女，也是那些日子一道的燕丘修士。

虽然哑了，但是同样目睹了那天暮鸢剑搅动天云、夷平断情窟的形貌。

“哦——这是？”一道略显得玩世不恭的男声传来，随着几点脚尖轻点落地的声音，井舜来了。

他首先看到常歆：“这不是常歆吗？你今天怎么来了？诶，啊！”

旁边小弟见井舜来了，立刻上前，踮着脚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井舜本来还算是平静，听小弟说话时，嘴巴和眼睛一样都以同样频率张开，眼睛瞪得如牛大，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可那不住上扬的嘴角却还是出卖了他。

等他发现他的行为与落泪嚎哭的众人毫不相称时，他赶紧就着上扬的嘴角，张开些，大如能塞下一个鸡蛋，仿佛刚刚上扬的嘴角是一个意外。

常歆闲闲看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意思是打招呼。

井舜咳嗽了两声，走到江春霭尸体旁，故作关心地问了几句话，又怀念自己和江春霭的一些经历，最后叹息道：“师妹她为人正派，而且修为不浅，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成大器，可是，偏偏天不作美，怎么会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

说着，他竟然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还记得吗？常歆道友，去年我们一起历险时，我还同你说起过小师妹的事，还说你有机会和她相处一定会喜欢小师妹的，却不成想，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

常歆面上不显，轻轻挥手，意思是让他节哀。

大家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倒是不至于这么假惺惺。

他嘴里没两句实话，只是，和江春霭相处过一些日子，便会喜欢上江春霭，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井舜哀悼一起，旁的人也不分辨，径直加入了井舜，一起为江春霭的死嚎哭起来。

不管女人还是男人，都在为同一个人的死去而嚎哭。

就好像，这些人是第一次意识到江春霭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所以她们才会哭成这样。

寒宵依然长身玉立，听着人们哭泣的声音，蓦然想起那一天。

……事到如今，再不肯承认，也不可能。

她的确是一剑杀害了自己的小师妹。

圣月说的话，至少在这上面不曾掺假。

江春霭尸体上那个偌大的血窟窿，就是那天她杀害她的铁证。

眼底的细线又熟悉地疼了起来，寒宵沉默着，听着众人的哭声、猎猎狂风呼啸扫过白幡的声音，竟然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