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异思

第61章异思

经历了一场大战,加之陌生的床褥、过于奢华、诡异的触感，江春霭睡得并不舒坦，没睡多久,她就醒过来了。

令她吃惊的是，甫一睁开眼睛,便瞧见同样睁着眼睛、炯炯有神看着她的寒宵。

墨色点漆的瞳孔和从前一样,只是偶尔不经意间泻出的金色闪光,暴露了她是一条蛇的秘密。

她俩同床共枕。互相看着彼此。

……虽然知道昨天晚上是自己让她别走，让她陪着自己，但是大清早地一起床,就看见一个人或者一条蛇，目不转睛地一直盯着自己,这场景未免太过令人发怵了些。

江春霭如今说话非常直白坦诚：“大早上的，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有点恐怖。”

她心知自己指挥在先,问寒宵为什么在这里,总归是不妥当的。

寒宵怔住,眼瞳里面闪过一抹复杂情绪，似是在做一个艰难决定。

反正如今也乐得清闲、无事可做，而江春霭也不会就这么快报仇雪恨把寒宵一脚踢下床，便耐心等待她的答复。

只见寒宵薄润好看的嘴唇上下动了动，吐出几个字说：“才化作人形没多久呢。”

她说话的时候很是小声，似乎是因为江春霭的话觉得委屈到了。

江春霭：……

她诧异地擡眸，将这华丽却阴森的床榻四周都扫视了一遍：床榻雕花繁复,墨色纹路似是来自幽冥的符咒，蜿蜒攀爬在暗红色的檀木之上；锦缎床幔如浓稠的血浆般垂落,微微晃动间，更显瘆人。

这种地方虽然瘆人,但是似乎比较温暖。

“所以，你在冥域赤炼城，每天晚上都会化成蛇的形状吗？”江春霭忽觉好笑。

无人知晓，那个在明雪宗修士心中光风霁月、清冷绝尘的仙君首徒，在三界都令人闻风丧胆的冥域妖王，私底下竟然会瑟缩在一方温暖的床榻中，化作蛇的形状。

还会因为怕早起吓到人，安稳地收了自己的蛇形。

对于这个问题，寒宵似乎想要避重就轻：“现在还挺冷的。”

“所以你就在这里冬眠了？”江春霭煞有介事地接过她的话头，轻笑了几声后，说自己要起床了：“喏，你先起来。”

然而，寒宵仍然纹丝不动，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道：“我帮你，你昨天受了伤。”

江春霭的心倏地一颤，不知是因为这句话，还是她的眼神，又或者，是她自己的什么原因。

但是她还是很果断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帮我。”

寒宵轻轻颔首。

***

虽然寒宵比江春霭要高一些，但是两人互相穿衣服并不是不行。

于是寒宵牵拉着窄袖，给江春霭穿上。

享受着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的确舒服，就是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不做，无聊了。

于是右手从袖口穿出、寒宵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廓时，江春霭倏地叫她：“寒宵。”

最怕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全名，而且之后还不跟任何语句，好像叫她就只是为了叫她而已。

寒宵停了手，隔着一段距离看她，甚至还颇为可疑地向后瑟缩了点。

“怎么了，春霭？”她问。

两人离得太近，只需要其中的谁，大胆一些向前，便能轻易擦上对方的唇和鼻尖。

不过方寸之地，丝丝缕缕的爱意似乎又在缠绕增长。

江春霭轻轻歪头，说：“你怎么救的我？”

她记得清楚，自己被鸢临真人打得有些惨，差一点就要死了，她只是在碎裂的光幕中，看到一道青黑色的长影掠过，然后寒宵击败了鸢临真人，之后的事情，江春霭自己都不知晓了。

原来是问这个。

寒宵修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下，继续把袖子给江春霭彻底穿好，一边道：“我把她杀了。”

“喏，就是这只手。”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显露自己纤长俊秀的手指，白皙莹润。

救江春霭，到底也是另外一种程度上取悦她。总的说来，这双手总是在做同样的事情。

江春霭听得心头鼓噪，任由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帮她轻轻系上丝绸腰带。

女子的楚腰纤细柔嫩，指尖轻轻掠过时，不免让两个人都同时红了耳垂，泛着淡淡的粉意。

江春霭正耽溺于这片刻的美好之中，不经意间低下头，却看见寒宵腰部的奇怪：那是一块血色的印子，从内而外，把她玄色的里衣晕开，像一团浓稠的血墨，透着无尽的诡谲与触目惊心。

她呼吸瞬间一滞，想从记忆中搜寻相关回忆，却毫无所获：她昨日基本上是昏过去了，哪里想得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心下如同翻江倒海般慌乱，奇怪的血印恰似一道猝不及防的闪电，生硬地劈入她的眼中，无情击碎了她方才耽溺的心情。

“诶？”与此同时，寒宵也敏锐捕捉到江春霭的反应，她想错开身子，毕竟腰带业已系好，不必继续。

她故作轻松地站起，却又硬生生得被江春霭压下，迫使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和她对视。

“寒宵，你腰间，那是什么东西？受伤了？”

寒宵正在仔细斟酌怎么回答，便支支吾吾道：“嗯……嗯？”

“我没事。”她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