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秘术 - 规则歧途 - 不动云图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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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秘术

天高海阔,烈日当空,一支由七条大船组成的船队正在波涛之中御风急行。

其中一条船上,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对着身侧的一位老者问道:“南伯,公子的身体可有好了一些?”

中年文士名叫徐福,字君房,乃是当世有名的大巫,也是连山宗的第九代宗主。连山宗并非是什么名门大派,历代宗主均潜心观察阴阳,窥探天机,即不立说传教,也不广纳门徒,所以多年来声名不显。直到徐福这一代,不知何故得到了秦王赏识,引为秦宫诸方士之首,这才声名鹊起。

而那位被称作南伯的老者,名叫南山图,幼时被上一代宗主在山中捡到,抚养成人。不过,上代宗主颇善相面,断言南山图与连山宗无缘,所以并未令其拜入宗门,只作为贴身仆人服侍宗主,到徐福这一代已经服侍了二位宗主。

南山图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说道:“未有好转,公子最近这两天整日昏迷不醒,气息也逐渐微弱,只怕......”南山图摇了摇头,不忍再说下去。

徐福的脸色也十分凝重,说道:“连沸还散和岐鸣术都无甚功效,公子这病来的好生厉害。南伯,你可还记得公子第一次发病是在什么时候?”

“八日前,那一日甚是奇怪,白天几十条大鱼逐船而行,鸣叫不已,船上的水手们都说行船几十年,从未听过有大鱼嘶嚎如同走兽。到了夜间,大鱼遁去,可天上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这也是从未有过的景象,船夫们都躲在舱里不敢出来,幸好第二天破晓之后恢复了正常,公子的身体便是从那一日开始出现问题,之后便一日弱过一日。”

徐福点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是那日的异象影响了公子的身体,又或者说是公子身体变化引起了诸般异象,但是这几天我反复推演,卦象之上一直云遮雾绕,似有凶险,又似有生机。”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宗主,蒙将军来了。”

门一开,一名身披轻甲的高大汉子急匆匆走了进来。来人名叫蒙骥,秦宫第一剑客,也是秦王贴身卫队虎锐骑三大统领之一,深得秦王信任。据说蒙骥一生斗剑未尝败绩,唯一的平手是曾在秦宫国宴之上与楚国第一剑客越奇大战过几百回合,胜负未分,眼看就要以性命相搏。当时秦王爱惜人才,不忍二虎相残,遂各赐百金,令二人罢手。

蒙骥嗓门颇为洪亮:“福师,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快想想办法?”

“怎么,连福师也没有办法?”蒙骥见二人默然不语,心中不由得一沉。

“蒙将军先不要着急。”徐福一边沉吟一边说道:“自公子发病以来,我这几日一直夜观星象,帝座西南方向确有一颗大星突然晦暗不明,不过以徐某看来,此星生机并未断绝,似有孪星在影伺机移宫之象。”

“福师,你能不能说明白些,孪星在影是什么意思,伺机移宫又是什么意思,总之公子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南山图在一旁解释道:“宗主的意思是,从星象上看,此星气数将尽,但是在此星的背后,另有一颗类似的大星似乎正要从暗中迸出,占据原本这颗星的星宫正位。”

徐福点点头,接着说道:“据星象推测,若是影星移宫成功,扶孪为正,生机恢复,则公子定无大碍,若是移宫失败,正星陨落,怕是公子危矣。”

蒙骥似懂非懂:“那,那该如何是好?福师你可得尽快想想办法。”

徐福缓缓说道:“我宗门之中,有一项秘术,有起死回生之功,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福师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南山图与徐福对视了一眼,已然明白宗主所说的乃是宗门之中最为神秘也是最为凶险的一道秘术。南山图虽然并非宗门子弟,但是已服侍了两位宗主,本宗的秘辛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自古人之将诞,生机勃发,魂魄逐渐凝结形质,化为婴孩。人之将死,生机断绝,魂魄便会溃散消亡,变作尘土。然而阻生易,而逆死难,死亡一向比诞生更令人敬畏。世间万物,从生到死,向来是单向的旅程。即便是修道之人,寿命相比普通人多了几年几十年或是上百年,终究也免不了身死魂灭的那一天。跟普通人相比,走的还是相同的一条路,只是走的慢些,走的远些,仅此而已。

徐福所说的秘术叫做陨离术,有起死回生的逆转之功,却是真正的另一条路。

据说此术乃是上古某位不世出的先祖经历近百年的参详而偶得。几千年来,此术一共也就施行过三次。前两次都是由当时那位先祖施行,第一次救活了一位将死之人,可惜救活之后其人痴呆疯癫,对往事记不得分毫。第二次施术则失败,那位先祖也在术法的反噬之下魂飞魄散,三百多年的修为顿时灰飞烟灭化为乌有。第三次则是几百年前,本派某位先师痛失爱侣,万念俱灰之下悍然施行此术,竟然使得已经死去多日的爱侣恢复呼吸死而复生,只可惜救回之后其人虽然面目如常,但终日昏睡,未有一刻醒转,宛如树木,百十年之后,仍不免凋亡。

蒙骥目瞪口呆的听完南山图的说明,脸色大变,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此术这般凶险,就算救活了公子也会变成或疯或呆,福师,万一公子没救活,你也出事了,这怎么能行?”

徐福说道:“蒙将军稍安勿躁,公子发病已经八日,这几日来疴症愈重而气息愈弱,起初几日公子尚能起身活动,短短几日便气若游丝状如濒死,药石法咒俱无效果,明日是逢九之数,若不冒一冒险,我怕悔之晚矣。不过此术虽然凶险,但此术之名正暗合此时星象,天人互济,徐福有七成的把握。”

蒙骥本是陷阵杀伐之人,行事刚烈决断,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略一思忖,便举起手中宝剑说道:“好,那便有劳福师了。福师施术之时,蒙骥当持此剑护法。”

徐福眼睛一亮,说道:“将军所持的,可是龙渊?”

“正是此剑。”

徐福抚掌大笑道:“七星龙渊,上合北斗,有此剑拱卫,此术必成。”

第二日。正午。

蒙骥盘膝坐在一间客舱门前,双目微闭,龙渊剑横于膝上。南山图立在一旁。

客舱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眉目颇为英俊,只是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雪,口鼻之间只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气息。

徐福站在桌前,桌子上摆着一只青铜香炉。徐福左手在胸前捏了一个法决,左手在空中连连虚点,一个接一个的画出符咒,符咒将升腾的香烟凝结成型,然后向四周虚空扑去。符咒并未撞击墙壁,而像是撞上了某种看不见的罩子而被击碎消逝,在符咒被击碎的位置,犹如反射一般,一道道极浅的光芒从虚空之中被反弹回来,汇聚到了年轻人的眉心。

大海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刚刚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逐渐涌起波涛,天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乌云在船队上方汇聚,而在乌云的深处,似乎能看见雷电在奔涌。因为南山图事先的吩咐,船只都已经将帆降下来,并且做好了各种加固的动作,所有的人都待在船舱里,只留下少数水手在观察动静。

轰,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轰轰轰,天雷一道接着一道的越发密集的打下来。

蒙骥膝上的龙渊剑也像是感应到什么,在鞘中微微振动了一下,随即散发出无穷无尽的气势,蒙骥惊讶的发现自己所处这个空间变得安静了起来,刚刚还在耳畔炸响的雷声变得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徐福喉咙里发出诡异的音节,像是野兽濒死的怒吼,又像是某种原始而古朴的音律。这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外面的雷鸣,而从虚空中反射出的光芒也逐渐变强。

海面上掀起了骇人的大浪,船只被高高的抛起,又被狠狠的砸下。这几艘大船,此时就像是狂风中的几片树叶。人们彼此抱在一起,紧紧抓住身边栏杆、楼梯、家具等一切能固定住的东西,甚至用绳子将自己绑在上面,一旦坚持不住,轻则断手断脚,重则立时撞击毙命。他们看着身边的人,使劲长大了嘴巴,却根本听不见对方在喊什么,惶惶天威之下,一切呼喊都是徒劳的。

而守在门外的蒙骥端坐如常,纹丝不动,看起来就像是有东西砸在他身上,也不能让他将眼皮抬起一下。不过蒙骥倒是睁开眼看了一眼南山图,这个老头还是如刚才那般随意的站在那里,依旧保持着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船舱内更像是是另一个世界,似乎这间船舱并不在一条遭遇了巨大风暴的船上。年轻人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香炉摆在桌子上,轻烟缓缓的向上升腾,在触及到徐福的手指之前,烟几乎保持了一条直线,徐福的动作似乎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听见了哭喊和嘶吼的声音,这声音也许来自其他人,也许就来自于自己的喉咙。而能听见这些声音,让船上的人们意识到,风暴总算过去了。

七条船只剩下了五艘,海面上只留下一些破碎的木板,被风暴击碎的两条船,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乌云迅速消退,刚刚滔天的巨浪现在踪迹全无,深蓝色的海面如同绸缎一般丝滑而美丽,刚刚以血盆大口吞噬了几百条生命的怪兽现在像是一个刚刚睡醒的贵妇,正在从容不迫的展示着往昔的优雅。

而蒙骥和南山图死死盯着客舱的门。

门开了。

一脸疲惫的徐福出现在门前,说道:“让公子先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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