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042

与外面不同,厅内雅致、幽静，角落里坐着一位蒙面的乐师，琵琶音缭绕,檀香袅袅。

能够在此间有席位的,无不是位高权重的名门世家。

再或者,是首辅大人的亲信。

春婉从海棠苑出来,又在外面排了这么久的队,这会儿感觉到后背冒虚汗，意识模糊。

在列的女眷大多沉默,有一人注意到了春婉。她主动起身靠近：“这位娘子，可是因为室内檀香浓郁,不习惯？”

“有些头昏脑涨。”春婉轻声道。

主动搭腔的是宰府二房的阮娘子,是永安侯府主母的远房姑妹,难免要多留意沈二这边，可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阮娘子看向沈从霖：“可否让这位娘子去庭院等候？这檀香是从西域进贡而来，气味浓烈,若是连着闻两个时辰,怕是身体受不住。正好，她也能与府中其他姑娘们认识一下。”

这位小娘子年轻貌美,气质清颖脱俗,眉间的桃花妆十分醒目,如点睛之笔,让整个人都娇娆了许多。只是过于柔弱,好似多走两步路就要坐下歇一歇。叫人不得不怜惜。

“去庭院候着吧。”二爷放行了：“结识金贵的小姐们就不必了,只是个婢子罢了，别让其他人看笑话。”

“是。”春婉应道。

阮娘子的面上露出了轻微的诧异，她没想到,这位被二爷带进厅内的竟然只是一名婢子？

她还以为是侯府的某个小娘子……

一直听闻沈二行事放荡不羁，视规矩如无物，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这厅内，多少达官贵人都进不来，更何况只是个下人？

阮娘面色不变，声音冷了几分：“跟我来吧。”

春婉起身。

二爷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抬头，面上带笑：“来都来了，不多看两眼再走吗？”

远处，与相邻同僚谈论卷宗的魏贺兰，端起了茶杯。

抬手喝茶的间隙，视线从那二人身上扫过。

春婉自然知道二爷在说什么。

从一开始魏贺兰自竹帘后步入，她便注意到了。稍微一想就知道，二爷存了什么心思。

大约是，想让她难堪吧。

宰府是什么地方，魏贺兰如今又是什么身份，两人之间的差距，二爷想让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春婉微微行礼：“奴婢去外面候着。”

沈从霖松手，看着春婉跟在阮娘子身后，走出了前厅。指尖还留有她的温度，他嘴角浮现出一缕淡笑，偏过头，毫不避讳的看着魏贺兰与同僚谈公事。姿态懒散，与这前厅格格不入。

别人一开口不是家国，就是朝堂，聊得都是大事，体察民间疾苦。似是只有这沈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茶与诗。

阮娘子回来后看到他这般模样，心头一梗。

这沈家二郎如此不求上进，永安侯府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好不容易说了亲事，楚家飞来横祸，绝无可能再做亲家。

来一趟宰府，还把那婢子带着——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阮娘脸都要黑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古以来，有哪个通房能跟夫主一起去参加宴席的？

而且还是来当朝宰辅的府邸！

若是被有心人士知道，拿到圣上的面前扯掰扯掰，他沈二没有官职一身轻松，那侯爷呢？世子呢？三郎呢？侯府哪个能不被他连累？

没心没肺的东西。

春婉站在厅外，看着天边的雁群飞过，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偶尔有视线投来，带着几番打量。

也不知这门口站着的小娘子是何身份？

春婉站了半晌，远离了那股刺鼻的檀香后，稍微清醒了些。

宰府今日异常热闹，二爷又在里面，若她找个地方先藏起来，是否有机会避开……？

这里毕竟不是侯府和海棠苑，二爷未必熟悉。

春婉稍稍抬了一步，没人过分在意，她祥装无事发生，顺着铺着鹅卵石的小道朝着院外走去。

约莫一个多个时辰，她放弃了。

宰府从外面看就是一间普通的古宅，可内部构造九曲十八弯，像她这种习惯于上山采药，记路十分熟络的都糊涂了，更不用说旁人。春婉走了几圈，发现彻底迷路。

恰好有小厮路过。

春婉问路，小厮心存疑虑。今天府邸往来人员众多，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独自一人摸到了后院。

以防万一，他特地询问了一下对方跟谁一同前来。

得到的答案是“沈家二爷”。

“沈家？”小厮似是在回忆。

春婉颔首。

小厮又问：“是……永安侯府的沈家吗？”

“正是。”